“父皇你说什么?”秦昭不可置信看着皇帝。
皇帝长叹一口气,对秦昭露出苦笑,声音沧桑:“你是父皇最疼爱的孩子,很多事父皇不想让你掺和,甚至舍不得告诉你,只得一遍遍告诉你不要再查太子案,不要再想着翻出某些尘封的事,”他叹了口气,“但父皇知道你犟得很,认准的事情就会不撞南墙不回头,只信自己看到的,根本不信别人告诉你的。如此多年来并没有惹出什么大事端,我也就随你去。但眼下似乎问题愈演愈烈,甚至开始威胁你的生存,我必须告诉你真相。”
“你想说真相是,太子哥哥谋反?”秦昭试探着问出这句话,一字一顿,很慢才说完,似乎期待着突然有人冒出来解释:皇帝疯了,你不要信他。
“对。当年五皇子和七皇子的确对太子动手了,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太子也的确在行大逆不道之事,三皇子其实是替朕通风报信的那个人,”皇帝捏着额角说道,“如果没有三皇子,朕早就被太子和镇北王联合谋反篡了皇位,朝廷翻覆,而你的身份也完全不同。”
秦昭呆呆地看着皇上,她感觉脑子一片空白,惶然不知自己口中正轻声念念有词着同一句话: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啊。
“太子联合亲王谋反,乃是天大的笑话!皇子联手陷害皇兄,又是怎样不仁不义之徒!这样的案子,你要我查什么,怎么查,查出来之后跟谁说,怎么说!”不知不觉间,皇帝的嗓音也提高了,书房门外蒋总管不知何时侍立一侧,低眉顺眼,一声不吭。
“我说太子疯了,要拥立他叔叔,谋杀他亲爹!我说我的两个好儿子为了夺嫡,能对自己的亲兄弟痛下杀手!我们秦家贵为皇族,就是这样弑父弑兄罔顾人伦!哈!哈哈哈!好笑啊,你不觉得好笑吗!”皇帝突然惨笑出声,秦昭只觉得渗人。
“这怎么可能呢?”秦昭看着哈哈大笑的父皇,又看了看门外不敢吭声的蒋总管,站起身来问道。
没人回答她,只有一贯寡言甚至有些病弱的皇帝此时亢奋无匹。
“我雍朝虽大,但四邻虎视眈眈。如若让他们知道皇室有如此震荡,北狄南诏哪个只要稍微不怂包一些,都会出手割我边疆一块血肉。我不能让这件事传出去,万万不能!”皇帝低下头,双手护住耳朵,似是很害怕的样子,突然他又抬起头向秦昭喊道:“没有人可以毁掉我苦心经营的雍朝!我雍朝河清海晏,我秦家父慈子孝!太子病逝!镇北王病逝!三皇子七皇子是不世出的将军之才,五皇子是一人可顶三丞相的国家栋梁!没有人谋反,没有人下毒!”
皇帝的表情逐渐狰狞,眼中布满血丝,他抬起手想向秦昭抓来,却将秦昭吓得向后躲闪,正好给小跑进来的蒋总管让了位置。
皇帝扑了个空,把蒋总管手中端的药碗打翻,双手发颤着抓住蒋总管:“你说,你说朕的好儿子都很孝顺,就是太子命苦,身体不好,你说,你说啊!”
“是,是。”蒋总管柔声哄着,把皇帝身子扶正,又接过内侍递来的新一碗药,“皇上您口渴了吧,喝点水,然后就睡觉吧。”
秦昭悄悄向后退了几步,看着皇帝喝了蒋总管给的药后逐渐露出困意,而后合眼睡去,然后才上前去观察皇上的脸色,向蒋总管低声道:“父皇这是怎么了?他喝的是什么药?”
蒋总管悄悄将秦昭领出书房门槛:“皇上这几年身子骨就弱,但国本未定,朝中又有二臣,所以不敢显露,只得常年喝五皇子给熬的补药。他现在累了或者情绪激动偶尔就不太受控,睡一觉就好。”
秦昭闻言大惊:“你说什么?父皇敢喝五哥给熬的药?!!他刚才都承认了五哥给太子下毒,竟然还敢喝下毒人给的药?!!”
“安全的,下官和一众内侍也都陪着皇上喝了这么些年,完全没事,”蒋总管苦笑,“五皇子虽然曾经对太子之位有垂涎,但对皇上还是一片拳拳之心,公主您别太看轻他。”
秦昭想开口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说五皇子一直以来多次对她痛下杀手,蒋总管会信吗,难道不会以为是秦昭又一次为达目的的信口开河吗?她突然觉得自己不着调的形象也有缺点,此时只能神色忧虑地看着蒋总管。
“公主年纪轻轻,常怀千岁忧啊。”蒋总管看向秦昭,面露怜爱。
“蒋总管,方才父皇说的你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
“从哪里开始就是父皇说的胡话了?”秦昭期待地看着蒋总管,目光热切,他期盼着蒋总管能把皇帝方才说的所有话都归为胡话。
蒋总管轻叹一声:“都是真的。”
“不可能,我不相信!”秦昭冲蒋总管厉声道,音量极轻但极用力,“这都是父皇怕我耽误他们夺嫡骗我的吧?亦或是父皇怕我继续查下去就被他们几个给杀了所以骗我的?”
“不是骗你的。”
秦昭抓住蒋总管的胳膊:“太子哥哥是那么好的人,他微服私访,能收服土匪,还给穷人筹钱治病,这种人,怎么可能会谋反呢?”
“但是你当时很小,那么小的记忆,很容易被篡改美化。”
“蒋总管,你是目击证人吗?”
“我不是,当时我的级别还不够伺候皇帝左右。”
“那你又怎么知道父皇说的是真相呢,他就不能编出一个故事来骗我们?”
蒋总管长叹一声:“罢了,我告诉你证人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