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并没有什么好送别的地方吧,柳雪蒲可没看出来公冶慈利用鬼族所做出的这一切,对他到底是有什么好处可言,竟然能让天下第一邪修亲自相送——不如说,一切正朝着无比糟糕的方向发展,但公冶慈看起来并不为此着急。
但也有可能是他向来山崩于眼前而神色不变,据说当年被万人围攻而毫无惧色,现在只是弟子出意外而已,对经历丰富的公冶慈而言,确实也不算什么值得为之变色的大事。
说不一定是觉得怎么看也没办法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所以干脆把事情变得更糟糕一些,毕竟,公冶慈一贯的风格,不就是会给人带去灾厄的邪修吗——
似乎是为了佐证这种猜测,公冶慈接下来的做法,更是让柳雪蒲这个魔王都感觉太没人性。
因为公冶慈所谓的“送君一程”,竟然是直接破开了万灵塔的封印,送所有塔内的鬼怪出去——就算公冶慈想要反悔,或者只是说的玩笑话,将束缚鬼怪的封印破开之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由不得他说不准了。
只是瞬间的静谧之后,整座天灵塔内便发出此起彼伏的鬼啸之声,自由与本能对人族灵气的渴望超越所有的畏惧,让万千鬼怪齐齐激动起来,在塔内来回乱窜,又试探着朝外飞奔而去,确认再无任何阻碍之后,便全都一窝蜂的朝着塔外簌簌飞去。
那不过是片刻的时间,塔外便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在肆虐的鬼怪,凄惨的叫喊声衬托之下,公冶慈嘴角的微笑,比鬼怪还想是要索命的修罗。
“你的直觉,现在还能告诉你,师尊是无辜的吗?”
千万只鬼怪凭空乱舞,像是狂风骤雨迎面扑来,师尊的话,更如利刃直接刺入锦玹绮的心脉之中,让他感到由内而外的冰凉刺骨。
锦玹绮终于开始动身,上下楼层奔波间去阻挡这些鬼怪,但面对成千上万只鬼怪——在感到愤怒与绝望的同时,又有一种心有余悸劫后余生的感觉,因为没想到隐藏在壁画中的鬼怪竟然如此之多!
若这些鬼怪在方才和自己对招时候全力以赴,他恐怕早就被分而食之渣都不剩了。
正如他此刻无论想做什么阻止这些鬼怪的行动,都不过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最终锦玹绮也只能重新回到原处,瞠目欲裂的看向嘴角竟然还带有笑意的师尊——不,那是夺舍了师尊的妖魔!若不是没心的妖魔,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
“师尊!”
锦玹绮的声音里充盈着不可置信的痛楚与恼怒。
“若弟子说错话做错事,只惩戒弟子一个人便是,为何——为何要牵连无辜民众!”
公冶慈却无视了他将要崩溃的心境,说出更摧残心态的话:
“你还以为你是孤身一人么,竟然说出这种独善其身的可笑言论,从你想要出人头地,成为他人仰望之所在,并且真正走向这条道路时,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关乎民众的安危,怎么,你到现在还没这种觉悟吗?”
锦玹绮只是急促的呼吸着,看着他苍白的脸庞与痛苦的神情,公冶慈喟叹一声,似乎是一种师尊对弟子的怜惜,于是声音更温柔了一些——但也仅止于此,要说的话,可没任何想要变更的想法。
“乖徒,你既然这么相信你的直觉,那来用你的直觉做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选择题,是要选择就此堕落成为恶鬼,还是选择救世救民的大道之行。”
直觉,直觉!
这两个字无限回响在锦玹绮的脑海中,却又让他双颊一阵火热,像是抽了他一个响当当的耳光一样——他漫无目的的,带着些许愤恨的心情想,他永远不会再说,也不想再听到这两个字了。
可人生之道如何漫长,既无法回头使自己后悔的抉择,也无法一瞬间跳过眼前这场使他悲痛万分的难关。
他眼睁睁的看着师尊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一掌拍碎了身后天灵塔的墙壁,然后扯着鬼王在众鬼的拥簇中飞身出去。
锦玹绮几乎是下意识的化出佩剑,也跟着追了出去,出塔之后,来自民众的惨叫声更是震耳欲聋。
锦玹绮低头看去,只匆匆看到鬼怪肆虐,不少修行者匆忙间展开阵法,抵挡鬼怪的入侵。
若非近乎所有九层以上的鬼怪都没出手祸害民众,只是选择静观其变,然后跟着鬼王一道从公冶慈打出的缺口飞出来,并且此刻也同样跟在身后俯瞰地上万生,只怕隐尘寺已经血流成河,尸骸遍地——饶是如此,也能够看到有不少修行者已经负伤。
而也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天灵塔的变故,以及此刻悬空如墨云压顶一样的鬼怪。
当然更注意到同样悬浮空中,却与那些鬼怪格格不入,孤身一人站在鬼怪对立面的锦玹绮。
这才是——一人独挡千万鬼,救世救民在今朝!
地面上发出可称之为声嘶力竭的激动叫喊声——
“看天上,是那位救了大荒大公子的锦玹绮锦小道君吧!”
“是了是了,他就是传说中那位救世主啊。”
“救世主——救世主今天也能救我们吗?这些鬼怪若逃出去,只怕咱们整个昨梦城都要遭殃啊。”
“可他能对付得了那些鬼怪吗,而且——你们看那群鬼怪中间,是不是还有个人族——那不会就是他那个和鬼怪勾结的师尊吧!”
“啊呀,看起来面相,也不像是会与鬼族勾结的险恶之徒,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当然能!我们的救世主可是连风月庭主人设下的幻境都能看破的天才少年——这是我亲眼所见!有这种本事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怎可能为了一颗自甘堕落与鬼族为伍的人抛却一切?”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为了救下满城民众,也要大义灭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