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兇抬头,发现眼前的人居然是在车站送她去医院的那位刑侦支队的队长。
一面之缘后就没能再见,留下的联系方式也不敢贸然打扰,没想到这么快居然又遇见了。
季兇很轻的眨了眨眼,搂紧了怀里的骨灰盒。
李云舒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在那罐骨灰盒上一扫而过,笑着说:“好巧。”
季兇像是突然没了力气,用胳膊抵住墙,问她:“李警官,您刚搬过来吗?”
李云舒笑了,“是啊,这不正收拾着。”
说着,李云舒稍稍退后了些,门口留下的缝隙足够一个女人侧身过去。
季兇探头,很小心也很快的在室内一扫而过,露出了一个腼腆的微笑,轻轻的点了点头,“楼里有警察在,以后可以放心多了。”
李云舒在季兇身上扫过,没发现有新伤,不过也可能是藏在衣服下面,所以看不到。
“对了。”李云舒想起什么,“等我一下。”
她进了门,季兇目光就变空了。
她侧着头,盯着楼梯尽头的方向,只有一盏昏暗的灯,和堆在角落的杂物。
又听到了屋里传来的脚步声,季兇回神,又是一副乖巧的样子。
李云舒递给她了一盒糖,外面用礼盒包裹。
“前几天有同事结婚,去蹭的,我不爱吃糖,给你吧,味道不错。”
季兇接过,将礼盒放在鼻前轻轻嗅了嗅。
李云舒被她的动作弄得愣了下,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季兇就笑了,说:“谢谢警官,糖闻起来很甜。”
李云舒温和的笑了笑。
分开要上楼时,季兇的脚步又停了停。
她转过身,站在楼梯间的阴影里,看着李云舒已经弯下腰,在从屋里向楼外清理那些垃圾,忽然轻声说:“姐姐,旧楼里有坏人,你虽然是警察,但也要小心一点,关好门窗,睡觉把窗帘带上。”
不给李云舒反应的时间,季兇已经三两步跑上了楼-
“最后这里再来一条,收拾一下现场,再补一个刚刚闻礼盒的镜头,太害羞了,表情不对。”
陆嵬忽然开口,对着喇叭喊,要轻松,愉快的,拐角处近景拉一下,拍脸部特写,
黎数应了声,走回刚刚的位置,重新向上跑。
背影又跑了三次才过,正
陆嵬喊了暂停,感觉对,想了想,自己走到了黎数身边。
“你理解的季兇是什么样子的?”陆嵬问她。
黎数皱眉想了想,“一个无害的小女孩。”
陆嵬哑然,片刻后笑了笑,说:“我想也是。”
“以你的角度上去看季兇,会把小姑娘,但如果是以季兇自己的角度去看,自己,也不了解自己的。”
陆嵬说:“她的母亲需要依附,受不了背上‘寡妇’和‘克夫’的名头,所以哪怕明知道季兇的继父吃喝嫖赌抽全都占,但因为对方没结过婚,她还是嫁了。”
黎数皱了皱眉,‘嗯’了一声。
“站在你的角度上看,这是一个不幸的小女孩。”陆嵬轻声说,“但你不要忘了,季兇是杀害这个继父的凶手,她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无害。”
黎数抿了抿唇,顺着陆嵬的说辞开始深挖。
季兇成长在这样的环境里面,性格一定会受到影响。
从自己的视角上去看,季兇内向,害羞,腼腆,会把所有的情绪全部都藏在自己的心里。
然而这样的人,没有发泄渠道,长久下来,越压抑就越疯狂。
一旦有一个契机,她就会像是泄露的燃气遇到火星,炸个天翻地覆。
“她把李云舒当做是救赎。”陆嵬说:“一个长期生活在极其压抑的环境里,被继父殴打、偷窥,被母亲用亲情、外婆绑架,洗脑的女孩。在此之前,她只能靠着外婆的庇佑才能安全度日。”
“而在外婆死后,母亲甚至要求她在成年后将自己‘献’给继父,以祈祷继父可以留下,不要和她离婚。这样的一个女孩,在面对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代表‘正义’,代表‘干净’,对她关心、呵护备至的人时,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