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战鼓声声,郎乾只能缩回去,河面上两军对垒,白老爷子率领水鬼准备在一旁,若论水里的事,没有人比漕帮更适合了,并且泾水河是漕帮的老窝,河底下有多少石头都了若指掌。
河面上的血腥僵持被一声尖锐的螺号打破。这号声并非来自喧嚣的战场中央,而是从下游义军船队的侧后方传来,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不安的穿透力。
正在指挥手下疯狂冲击青云峰旗舰的义军作战的庞冲,闻声猛地回头。他是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一身腱子肉被水花和血水浸得油亮,此刻却皱紧了眉头。那号声他听得懂,是预警,是示急。
“后面怎么回事?!”庞冲一把抓过身旁的亲信,嘶吼道。
亲信一脸茫然和惊恐,努力向后方眺望。只见义军船队尾部的些许船只正莫名地开始摇晃、减速,甚至打横,乱成了一团。隐约间,似乎能看到一些湿漉漉、如同水魅般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从船舷翻上,手中短刃的寒光在水汽中一闪而逝,随后便是短促的惨叫和落水声。
“水…水鬼!是漕帮的水鬼!”亲信终于看清,失声尖叫,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庞冲的心猛地一沉。他光顾着正面人挤人、船挨船地猛冲猛打,企图用绝对的人数压垮训练有素的罗政和赵诚,却忘了朝廷手里还捏着漕帮这张底牌,忘了泾水之下,还能藏人!
水下,是另一个无声却更加致命的战场。
数十名漕帮精锐水鬼,口衔芦管,身着紧身水靠,如同灵活的巨鱼,悄无声息地潜游到联军船队的下方。他们两人一组,配合默契,一人用特制的凿子和锤头对准敌船吃水线下的船板,另一人则手持分水刺或短刀,警惕地护卫。
咚…咚…咚…沉闷的凿击声被水流和表面的喊杀声完美掩盖。木屑从凿口缓缓溢出。很快,一个窟窿被凿开,冰冷的河水立刻嘶吼着向内倒灌。船上的义军匪徒正挥舞着兵刃向前吼叫,完全没察觉到脚下的死亡正在迅速降临。
有些水鬼则更为直接,利用爪钩迅速攀上船尾或侧舷。这些位置的守备往往最为薄弱。他们如同鬼魅般跃上甲板,湿漉漉的身影滴着水,手中的短刃精准而狠辣,专门抹向毫无防备的敌人的咽喉,或者从背后将人捅穿,随即毫不停留地翻身下水,消失在浑浊的河水中,只留下甲板上迅速蔓延的混乱和惊惶。
水面之上,战局瞬间逆转。
义军后方的船只开始接二连三地进水、倾斜、下沉。船上的匪徒惊慌失措,他们或许不惧正面刀剑搏杀,但对这种来自脚下、无声无息的毁灭却充满了原始的恐惧。惨叫声、落水声、船只解体声从后方不断传来。
“后面船沉了!”
“有水鬼!船底漏了!”
“快跑啊!”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义军船队中急速蔓延。后面的船想掉头逃跑,中间的船被挡住去路还不明所以,前面的船还在拼命向前冲,整个阵型彻底陷入了混乱和自我拥堵之中。
赵诚站在船楼,敏锐地捕捉到了战机。他脸上水珠和血珠混杂,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们的后阵已乱!全军压上!弓弩手,覆盖射击混乱区域!所有船只,给我冲垮他们!”罗政命令如同出鞘的利剑,瞬间传递整个青云峰舰队。
青云峰和雁门关合在一起的所有将士们的士气暴涨。
战鼓再次擂响,变得激昂而充满杀意。箭矢如同瓢泼大雨般向着陷入混乱的义军中后阵倾泻而去,大量无处可躲的义军匪徒中箭倒地。青云峰的战船则趁机猛冲猛打,用坚固的船头撞开那些已经失去指挥、乱作一团的敌船。
庞冲目瞪欲裂,他挥舞着鬼头刀,连劈了两个惊慌后退的手下,试图稳住阵脚:“顶住!不许退!跟他们拼了!”但他一个人的怒吼,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很快被更大的混乱和杀声淹没。他亲眼看到一艘侧翼的船在水鬼的破坏和撞击下,迅速倾覆,上面的手下像下饺子一样掉进河里,被青云峰船上的钩拒手和弓箭手无情地猎杀。
水面彻底被染成赤红,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尸首、破碎的船板和挣扎求生的落水者。义军所谓的“人肉战术”,在漕帮水鬼这记精准狠辣的“掏心”攻击下,彻底变成了一个笑话,反而因为船只过于密集,导致了更大的灾难。
赵诚冷笑一声,目光锁死了远处那艘最大的、还在负隅顽抗的敌船——那一定是郎乾的座舰。
“调头,对准郎乾的船!水鬼队重点照顾!我要活捉郎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