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片刻,还是将身子蜷缩到水中,抬高了些声音,唤道:“来人……”
才一开口,吱呀吱呀的踩雪声就传到她耳畔,极有韵律,似乎可以窥见此人的平缓从容。
然而沈幼宜却猛然坐直,这样的脚步声绝非府中女婢!
她急忙转过身来,才要抽出发钗刺这胆大包天的贼,圆润白皙的肩已被一只手紧紧按住。
他比温泉热得多。沈幼宜轻阖双目,指尖落在他领口攥紧,与其说是她有意引诱,不如说是身前的男子步步紧逼,她只能节节后退。
水浸到他的腰腹,暖热有力的手掌穿过发丝,抚在她脑后,继而扣住了她的颈项,迫使她抬头。
颊侧还沾着一片柔嫩的花瓣和几丝不听话的发,她半潜在水中,艳丽至极,却又战战兢兢等待着居高临下的他,决定下一刻要做些什么。
元朔帝感受着她的忐忑,也感受着那一道旁窥的目光。
他不回望那壮丽楼阁,反而越发如芒在背。
就像腹部那道伤,用以警惕他的荒唐。
然而水浸过伤处的痛、那想象中近乎诅咒怨毒的目光,此刻却在他身上凝成实质的欲,男人些微的不忍,此刻多少有些虚伪。
她已经在他掌中,然而他还是停住了步伐,定定望向她,柔和道:“盈盈,害怕么?”
温泉活水汩汩,沈幼宜的脑子也咕嘟咕嘟,听不清夫君在说些什么,只扶住他一截腰身,用力汲取热雾里稀薄的空气。
管他呢,随他说什么都可以。
她啄米一般点头,郎君似乎犹豫片刻,极耻于如此一般,艰难吐出两个字来:“不怕。”
他知自己果然虚伪。
怎么会有人这样厚颜无耻,在她丈夫的注视下,诱骗她放松一些,任由他趁虚而入。
元朔帝想了想,她终究有些娇弱,和他有一点不符,在床外试一试,她也会少惧怕他些。
他顿了顿,道:“我轻些。”
“娘子,夫人说饭已经安排下了,差奴婢来问,姑爷有什么爱吃的么?”
红麝的声音远远传来,她声量不低,在寒风里多了几许颤意。
这声音惊醒了沈幼宜,她想起早该回来的红麝,立刻捂住了双目,死死压住想要喊叫的念头。
他们刚刚……红麝不知道看见了多少!
光天化日之下,她和郎君在母亲居住的院子里亲亲热热,她也是色迷心窍,简直丢死人了!
元朔帝倒还镇定,见她惊慌蜷缩,如被泉水煮熟的一只虾,拍了拍沈幼宜的背,平和道:“母亲看着安排就好,我一切随众。“
他没什么特别的偏好,不重口腹之欲,或许二郎当时会有格外喜欢的菜色,但崔夫人让红麝来的意思恐怕不止于此。
红麝本来见姑爷和娘子亲热,就悄悄退回去了,可是夫人却私下叮嘱,要她适时提醒娘子一句。
她有点吃不准如今二公子的脾性,就是寻常男子被人打搅了亲热,恐怕也会生气。
然而姑爷却没恼,吩咐她过去给娘子更衣。
沈幼宜被他抱在怀中安抚,羞意稍减,但不免担忧:“郎君的衣裳都湿了,这么出去还不受凉?”
庄子里每隔三月都会添些主子们的新衣,元朔帝缓了缓,待彻底平静下来才道:“头发还干着,不会耽搁太久,我叫人拿一身新的就是。”
只和她待了一会儿,出来就要换一身新衣裳,沈幼宜面上一阵热似一阵,好在那是她亲阿娘,顶多说几句胡闹,要是和婆母一道吃饭,一定要疑心她狐媚勾引丈夫,白天也不肯安分了。
元朔帝见她起身更衣,虽有侍女过来用帷幔遮挡,还是半侧过身去与沈幼宜交谈。
“母亲在这住着,少不得四处泡浴,我让人再拿些轻便的屏风过来遮挡。”
沈幼宜被侍女紧紧簇拥在锦障里,虽还疑心远处那人会不会注意到裴府外宅后院,可也安心许多,道了一声好。
等她回了客房,元朔帝的侍从才敢过来送衣。
世子不喜欢被人瞧见赤身模样,他们平时是服侍更换外衫,但今日世子只让他们把东西都放下就退远了。
饭菜还须得等些时候,沈幼宜坐在屋内梳妆,候着夫君回来,庶人穿衣有许多限制,但这不针对于镇国公府家的公子,他也穿起红色襕袍。
红麝才想说夫人有几句话要问娘子,不想姑爷动作如此迅速,于是福了一下身,却被元朔帝叫住。
“我出去带了许多东西,你跟着他们去挑几件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