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舍得再往他的心上扎上一刀?
他的心绪都堵在嗓子之间,不敢再说出来叫李妄迟难过一分。
正当他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度过这一关时,却见李妄迟缓缓退开身子,抽离开来,伸手摸了摸他的侧颊。
他的面容平和,好似方才抱着人时的后怕都被他很好地掩藏了去,那一双眼只有温柔的缱绻。
只在定定看着他瘦削的面容时,眼底藏了一股意味不明的黯然。
李妄迟没有再问,只是半晌缓声道:“我去问问苏砚白……与药相关的事。”
沈棠雪眨了眨眼,感受着贴在侧颊的指腹的余热,乖乖地点了点头,“好。”
……
“吱呀——”
不知多久,门扇轻开。沈棠雪正倾身用手拨弄着瓷勺,闻声侧头看去,便见李妄迟带着疲惫之意进了屋。
他的神情似是心不在焉,有些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又闪过一丝苦痛之意。
沈棠雪看出他的不对劲,将其收入眼底,弯了弯眼睫伸手要抱,“妄迟。”
下一秒,他便被李妄迟揽进怀里。沈棠雪缓缓垂首侧到他的耳畔,问道:
“苏砚白跟你说什么了?”
既是来寻他,那必然是同他相关的事。但却又避而不谈,想必是不想让他知晓的事……
苏砚白跟他说什么了?
李妄迟身子一僵,没有言语,只是闷声将他凌乱的碎发理好,微微抽身将他的衣襟理好,又低下身来去拉平他的衣袖……
“妄迟。”
李妄迟硬着头皮抬起眼来,对上他清泠泠的眼神,嘶哑着声调道:
“解药用材有些繁琐……药材难寻,我已派人去配了……”
“届时……”他顿了一顿,看了沈棠雪半晌,才终于溢出点强颜欢笑,
“届时喝药时……可能会有点痛。”
沈棠雪点了点头。杜余草深入骨髓,如若要将其清除,是会痛的。
……但他没想到会这么痛。
解药来时,已然是十日之后了。他因着吃了缓解毒性的药丸,杜余草的毒性没有再继续侵入。
但沉疴难解,放任不管这些年,早已病入膏肓了,因此这些日子也还是虚弱。
解药被端上来时,他直了直身子,垂眸看去,将其接过了来。
碗中药呈黑红色,深而不见底,沉沉弥漫着一股异香。沈棠雪隐隐头皮发麻,似感觉到一丝不对。
他闭了闭眼,仰头将其一饮而尽。
味道带了些甘苦,异香弥漫在鼻尖之时,沉沉地将人包围其中,药液入喉,卷起一阵密密麻麻的微小刺痛,随即……
沈棠雪倏然睁大了眼,目眦尽裂,苦痛地扬起雪白的长颈,只觉一股剧烈的疼痛霎时窜上天灵盖!
“呃……!”
药液于他体内霎时分散开来,如一根一根细小的尖刺往他的脉络里钻去,钻进血液之中,一下一卡刺过他的血管。
沈棠雪不住地蜷起身子,脊背大幅度地颤动着,痛呼抑制不住,湿润的眼睫疯狂颤动。
体内的药液在生生地消解散落在他其中散落四处的杜余草的气息……
残忍得人几乎要死去。
感受到他瞳孔都有些涣散,李妄迟瞳孔一缩,猛地上前将他抱住。
怀中人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手指抓到发白,身子还在不住地发着颤,呜咽地唤他,“妄迟……”
像是哀求,不愿再忍受这般酷刑,湿润的眼神中苦痛凝如实质,霎时,晶莹的泪珠掉落下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