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雪一愣,淡淡笑了,看着他的眼神无可奈何。
他的神情很无奈又很温柔,像是真的想要李妄迟放宽心,别把他想得这么弱。
对上李妄迟视线时,他仰起头来,小巧的下巴还带着一分倔强——
却被李妄迟紧紧攥住了手。
沈棠雪缓慢地眨了眨眼,下一秒,便对上了李妄迟沉沉的眼神。
李妄迟缓缓凑近久违的带有些侵略性的呼吸喷在他的颈侧,沈棠雪怔了一瞬,霎时难得放空的脑袋什么也想不出。
只见李妄迟缓缓捧起他的脸颊,一脸正色地说:
“你现在就是很需要人照顾。”
一时无言,只剩呼吸交缠,沈棠雪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放得轻缓。
大病初愈时被强压下的虚弱与酸涩又涌上心头,当他不自觉卸下力气怔怔地看向李妄迟时,看见李妄迟坚定又温柔地看向他时……
这一刻,他好似才如同真正服软。
确实如李妄迟所说……他就是很需要人照顾。
他这些时日内里好似被掏空一般,丝毫提不起气力,没什么胃口。
只有在喝完药和被李妄迟缓缓抱紧的时候,好像才能真真切切地捕捉到一些气力的上涌。
感觉到自己活着……
三个月了。
他不由得颤了颤眼睫,别开眼望向窗外的冬雪,有些恍然。
从草原到京城,从杜余草无路可解到如今重获新生。从前好似春去冬来,每一个白昼夜升于他眼中无甚不同。
而如今……不一样。
沈棠雪缓缓柔和下眼神,搭着李妄迟的手臂,看向窗外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冬雪飘摇,萧瑟的风徐徐吹起枯叶,却又带着几分春将至。一切都被吹得白茫茫的,一切也皆被吹得虚无……
他眼睫微颤,似是倏然想到什么,轻声转头问道:
“三个月了……是不是也快到李锦殊行刑的日子了?”
李妄迟神情一僵,顿了一下。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极力避开的事被他想起,不情不愿道:“是……”
“阿雪,你如今的身子不适宜看那般血腥的场面,要不还是……别去吧?”
李锦殊是京城众人愤恨之人,那日定是一片腥风血雨,京城百姓齐聚。
他被挤着了怎么办?被李锦殊看见说一些胡话怎么办?他的身子又这么虚弱……怎么能见着这些?
可沈棠雪只是闭了闭眼,轻轻呼了一口气,坚定道:“我要去。”
他得亲眼看着李锦殊死,才能真正放下心。
在草原的每一日每一夜,他都想亲手手刃李锦殊,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心存恨意……
如今李锦殊将至断头台,他怎能不去?
他要看着他的血泪洒刑场,看着他流出懊悔的泪,看着他目眦尽裂苦痛万分!
见着他这模样,李妄迟的眼中百感交集。
虽心中不愿,却也不想驳了他的主意,只是眼神中一阵黯然。
……本就是心中的执念,散了也好。
他轻轻叹了口气,沉思了半晌,才叮嘱沈棠雪那日待在他的身后,随即摸了摸他的发顶,缓声道:
“带你去。”
第42章第四十二章“人终有一死……你们也是……
光阴似箭,不过数日,行刑的日子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