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何达一早就来到了驿站,直接被请去了钟辞所在的房间。
除了钟辞已经在桌边坐着等着他外,屏风相隔的床上,还趴着睁着眼睛的李启。
“参见公主殿下。”何达一进来,就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何大人,请坐。”
何达稍稍退后半步,又恭敬微微俯身,连道,“下官不敢,下官就在这里同殿下说一下赵辉的处理情况吧。”
听到提及了熟悉的人名,屏风后的李启挣扎着想要起身。
在一旁一直看着他的宋折用折扇制止了他的行为,给了他一个“不要妄动”的眼神。
而桌旁的钟辞点了点头,示意何达继续说下去。
何达:“赵辉虽说做了些错事,但是他也替朝廷抓了一些通缉犯,算是功过相抵。但他劫持朝廷命官也是事实,鉴于……李大人还活着,下官便将他问罪下狱,判徒十载。”
他在一旁也是越说越心虚,声音也愈发小,还不时抬眸看一眼钟辞的神色,生怕惹得她不悦。
但钟辞只是笑眯眯地摆弄着桌上的茶杯,甚至正眼都没有给他,“何大人,那赵家村你打算如何处置呢?”
他略微思索,试探性地说道,“……不予理会,可行?”
听到他的话,钟辞顿住了手中把玩杯子的动作,看了过去。虽是笑着,却笑不达眼底,“原来何大人平日里都是这般治理阳和县的啊!”
“本宫这几日遇到了一些疑惑,还望何大人替本宫解惑一下。”
听到她的话,何达惶恐地把腰弯的更低了,额角也冒出了点点冷汗,神色也有了几分紧张。
“本宫听说,你常年施粥,与赵辉兄弟格外相熟,李大人此次遭遇劫持,有没有你的手笔?”
“自是没有!”
“哦?”钟辞看着面前这人,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另一个问题,何大人如此关心赵辉兄弟,那为何在他们幼时没有相护?”
何达:“……”
“何大人应该认识桑先生吧,他到底是不是杨太师的人,你比本宫更清楚。”钟辞倒了一杯茶,继续说道,“而他去往了河州,清远王也去往了河州,你说,他们会不会遇到?”
何达呼吸一滞,垂着的头上已经开始冒起了冷汗,不清楚她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摊牌,但是让桑泽和清远王相遇,对他或是他背后的人而言都是不利的,这是事实。
但他背后之人同这位四公主,亦是有着很深的隔阂,她此刻提起此事,总不能是来帮忙的吧。
他不停搓着自己的手,讪讪笑着,装作听不懂,“殿下这话的意思,下官不明白。”
“你当真不明白吗?”
李启被宋折搀扶着,缓缓走出了屏风,厉声质问。
而听到熟人的声音,何达猛地抬头。
看清出来的人后,直接吓得双腿一软,直直跪了下去。
“李大人……”
他颤颤巍巍,整个人抖得如同筛子一般,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完了——
虽说知晓李启被钟辞带走了,但没想到他这么快醒过来了!
他之前有去地牢里面看过李启,那伤情,都是一不小心就可能殒命的,就算有幸保住了一条命,不昏迷十天半个月也是不可能醒来的。
他也是想着,钟辞一行人要赶去赈灾,为了让李启更好的养伤,大概率也不会移动,会让他继续留在阳和县养伤。到时候人在眼皮子底下,怎么样也都是他说了算。
对于他们这几个势力来说,李启目前就是他们共同的敌人,不管是落在他们之中哪一方势力手中,只要李启不回王城,对他们来说都是安全的。
但如今李启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还是与四公主站在一条战线!以至于他现在心神慌恐,也不知道钟辞已经知晓多少,而他是不是就要在此殒命……
“下官……下官……”
钟辞此时将方才倒满茶水的茶杯递去了他面前:“何大人,喝杯水,慢慢思考怎么说。”
他颤抖着双手接过茶杯,便又听到上方又传来声音,“何大人能在多方势力的视线下生存下来,想必也是个聪明人。”
“下官……”何达垂着头,看到李启渐渐走近的脚步,而每一步都仿佛将他心中的防线踩得更低一分。
直到在他面前停下,他才惊觉自己已经盯着那个脚步良久,背后全都汗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