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那你我便好聚好散吧。”
她声音冷定,将一切争执尽数归于眼下残酷的现状:“唐九霄,你想清楚些,唐二白才是害你至深的罪魁祸首。当年你身上的毒,也是出自他之手。”
“何不把他的命就此交到我手上,就此斩草除根,一了百了。”
“于你而言,绝无坏处。”
她试图同他剖析清楚利害。
然而失控的情绪,加之脑中愈发剧烈的阵阵锐痛,早已将唐九霄彻底拖进自己的偏执里,根本听不进她说的任何一个字。
“谁许你好聚好散?”
“招之则来,挥之则去?沈卿云,你太高看自己,也太小瞧了我。”
他愈发变本加厉地逼近她,带着不容抗拒的蛮力,重重地攥住她那只擦过衣摆的手:“我偏不如你所愿。”
剧痛瞬间从腕间袭来。
沈卿云咬紧牙关,生生咽下了喉间溢出的痛呼,正欲高声呵斥。
“够了。”
一道沉缓却极具威压的嗓音,自那华美的螺钿屏风后响起。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瞬间穿透了剑拔弩张的空气,令唐九霄钳制着她的动作猛地一滞。
紧接着,一名面容威仪的中年男人自屏风后缓步走出。
他目光如深潭,不带情绪地扫过狼狈的沈卿云,最终落在面带不甘的唐九霄身上。
“九霄,还嫌不够丢人现眼么?”
“放开她。”
唐九霄下颌紧绷,眼底翻涌的戾气尚未散去,但在那道目光的逼视下,指间的力道终究是不情不愿地松开了。
沈卿云立刻抽回手,腕间已是一片刺目的红痕。
她警惕地看向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心知这定然就是唐九霄的父亲,蜀州唐家真正的掌权人。
唐父并未再多看儿子一眼,反而将目光再度投向沈卿云。
那审视的眼神锐利,似乎已然将她彻底看穿:“沈姑娘,今日之事,是我唐家管教不严,让你见笑了。”
话语是客气的,却听不出丝毫歉意,只有居高临下的倨傲:“至于你想要的交代。”
“唐家的规矩,还轮不到外人来插手。二郎自有他的去处,这一点,不劳你费心。”
沈卿云只觉得一股彻头彻尾的荒谬感直冲头顶。
兄弟阋墙,手足相残,甚至戕害人命……在这位唐家主的口中,竟轻描淡写至此?仿佛唐二白所作所为,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的胡闹,只需一句自有去处便能轻轻揭过?
他身为父亲,对儿子这般肆无忌惮的害人行径,竟无一丝一毫的震怒与管教之意。
唐家的门风,究竟凉薄到了何种境地?
“我明白了。”
沈卿云看向眼前的不怒自威的唐父,又将目光转至一旁面色难看的唐九霄,语气是毫不遮掩的轻蔑:“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唐家主,恕我直言,您真是教出了两个好儿子。”
这话堪称直截了当的羞辱,精准地揭开了所有虚伪的客套,乃至世家门第的光鲜外表。
在她鄙夷的目光注视下,仿佛这令人敬畏的高门权贵,这些煊赫的权势地位,都不过是一戳即破的泡影,全然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