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只一身墨色常服,玉冠束发,腰间佩戴照夜,沉璧紧随其后。
踏入正堂,当值的御史们显然没料到陛下会亲临,一时有些慌乱,纷纷起身行礼。
一位年轻气盛的御史大概是新来的,未曾面圣,见沈昭容貌出众,气质清冷,竟看得有些发怔,下意识脱口而出。
“这位……大人是何人?此处乃都察院重地,岂可擅闯?”
旁边年长的御史吓得魂飞魄散,猛地拉了他一把,厉声低喝,“放肆!陛下亲临,还不快跪下!”
那年轻御史这才如梦初醒,脸色瞬间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微臣……微臣眼拙,陛下恕罪!”
沈昭目光淡淡扫过他,并未动怒,“无妨,都起来吧。”
见人都起身了,她径直走向主位坐下,托着下巴,“朕今日来,是想看看会审的卷宗,都察院复核,可有什么进展?”
堂内一时寂静,几位御史面面相觑,神色都有些尴尬。
那案子卷宗简单得可怜,几乎全是大理寺呈报上来的结论,他们根本未曾深究,也不敢深究。
谁不知道涉及摄政王?谁敢去触霉头?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自堂外响起,“陛下想看卷宗,自然可以。只是案卷繁杂,不若由下官为陛下简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青年身着御史官袍,身形修长,眉目疏朗,正快步走入堂内,对着沈昭从容行礼。
他目光清正,举止得体,沈昭微微挑眉。
她认得他,此人名为谢珩,是都察院都御史的养子,年纪轻轻便已是监察御史,朝中民间皆是风评极佳。
但沈昭显然不打算顺台阶下,她淡淡的目光扫过下面众人,唇角的弧度很冷。
“是恐污圣目,还是根本不敢往下查?”
谢珩愣了一下,还没接话就见沈昭站了起来,直接往值房走去,沉璧无声地侧身一步,挡住了欲上前引路或通传的任何人。
值房的门被推开时,都御史谢知非正伏案疾书,他闻声抬头,见到来人,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化为深潭般的平静。
他放下笔起身,整理了一下官袍,从容行礼,“老臣参见陛下,不知陛下亲临,有失远迎,望陛下恕罪。”
他脊骨绷直,须发已见花白,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沉静,不见丝毫慌乱。
“谢爱卿平身吧。”
沈昭步入值房,目光掠过书案上堆积的卷宗,“朕不请自来,叨扰谢爱卿了。”
“陛下言重,陛下亲临,都察院都蓬荜生辉。”
谢知非语气恭谨却疏离,侧身让开,“陛下请上座。”
沈昭并未坐下,她负手立于窗前,看着窗外院中一棵苍劲的古柏,“南国使臣的案子,大理寺报了结论上来,朕今日来,不过是想问问,都察院复核得如何?”
谢知非垂眸,“回陛下,大理寺办案缜密,但确实搜查不出冒犯南国使团的人,至于送来的卷宗,都察院并无异议。”
这话说得四平八稳,挑不出丝毫错处。
“并无异议?”
沈昭转过身看着他,凤眸在日光融融下显得清透,却格外冷,“谢爱卿执掌都察院数十载,素以明察秋毫、铁面无私著称。”
“如今同朕说毫无异议,你自己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