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再作死。
清醒的时候,阿姐带药来,他会皱着眉头,跟阿姐撒娇:“不想喝,好苦。”
阿姐便在下次来时,带上几颗蜜饯,这是荆川有名的特产,用各种果蔬糖煎制成,平时吃甜的齁牙,吃药时吃,却仍嫌不够香甜。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终于痊愈,可消瘦的身子仿佛风雨飘摇中的芦苇,瘦的可怜。
阿姐每日都去数钱袋子里的铜板,又焦虑,又心急。
于是,某个清晨,阿姐对他说,“我要出门几天,你在家好好待着,我给你留了吃的,在你吃完以前,我肯定能回来。”
裴厌城苦笑着打开手心,阿姐的玉佩就这么安稳的躺在手心。
那时,阿姐确实回来了,可是比预订的日子晚了几天,他不敢出门,只守着这些粮食,差点饿死。
裴厌城盖着被子,梅子色的被子就被压在他的胳膊底下,不知为何,他鬼使神差的把被子往鼻下送了送。
他嗅了嗅,那味道说不上熟悉,却很让人安心,他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
荆川就是多雨,裴厌城养病期间,五日里三日都在下雨,一日阴沉,半日无风,半日才能见到阳光。
这天他感觉身体好了些,站在廊下看雨,雨水淅沥沥的从屋顶滑落,滴在廊下青苔遍布的石阶上。
没过一会儿,樊卓从外面举着伞走进来,见到他站在风口,急忙走进去拿了件披风给他披上。
“主子,刚好一点,别又受风了。”
裴厌城的手揣在披风里,将整个身子都裹在里面,侧目问樊卓:“最近荆川可有什么异动?”
樊卓道:“有,按照主子的安排,已经有了点眉目,鹰组带回的消息说,那人就在荆川,并且,与赵元德关系密切。”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鹰组截获信后已经按照我们的要求,重新发了信,在后日之前应该有结果,不过,主子,赵元德如今拥兵自重,目中无人,阻碍我们行事,可否要敲打敲打他?”
裴厌城轻轻笑了笑,声音说不出的淡漠疏离:“不必,时候未到。”
说完,他转过身,视线里,宋舒月举着伞亦走了进来。
裴厌城就这么看着她,只见她踩着水花踏步而来,雨水洇湿了裙摆也不顾,走起路来并不像个大家闺秀。
她自由,洒脱,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裴厌城颔首,樊卓抱拳离去。
宋舒月见樊卓走了,这才快步靠近:“能起来了?看来已经大好。”
裴厌城又把视线挪回去赏雨,“有劳宋姑娘照顾,吾不胜感激。”
他这样并不像是要谢人的样子,说起话来没什么声调,一马平川像在自言自语。
宋舒月也不介意,她也站在廊下,与裴厌城站在一起,并肩欣赏雨景。
“太子殿下好像…平静了许多,不像以前一样,对不明白的事纠结不已。”
是啊,她这几天不日不夜的照顾,裴厌城怎么能发现不了她身上阿姐的影子,可是他没有追问,好像习以为常。
“你希望吾不平静?”
说罢,他微微歪了点头,视线里宋舒月目不斜视,却悲天悯人,仿佛一尊菩萨。
过了会儿,宋舒月微微低下头,笑了笑,这才迎上裴厌城的视线,反问回去:“太子殿下希望我怎么回答,希望?还是不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