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遥推开教堂厚重的门,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堂里回荡。
他的目标明确——在高台中央,安放着一支漆色的合金手臂。
那是父亲生前以血肉与钢铁并存的象征,如今被镶嵌在水晶匣中,成为了“圣器”。
它笼罩在黄金制成的大殿模型内,在这一切的外面还有一层方方正正的防爆玻璃,从里到外“尊贵”得密不透风。
人们跪拜时口中称之为“牺牲与勇武的见证”。
可是对于齐遥来说,它又哪有那么多神圣而又虚无的意义?
那只是父亲唯一的遗留物而已啊。
他一步一步走上祭台,伸出颤抖的手隔着玻璃想要抚摸那同样冰冷的金属。
不一样,玻璃和合金的触感不一样,跟父亲更不一样。
父亲的拥抱是很特别的,右臂传来的温暖与柔软和左臂的坚硬冰冷相交,是齐遥最熟悉的怀抱。
而现在,只剩下了钢化玻璃渡来的凉。
他的眼泪滴在玻璃上,模糊了视线。小小的肩膀在圣火的影子下瑟缩,像随时会被黑暗吞没。
忽然,一声温和的呼唤从背后传来:“孩子。”
齐遥戒备地转身,却看见教皇正站在阴影中。他身着繁复的圣袍,面容慈爱却布满岁月的沟壑。
教皇并未呵斥他,只是静静注视着他,那目光里没有帝国与信仰的距离,只有长者对孤儿般的怜惜。
齐遥的嘴唇颤动,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只剩下无声的啜泣。
教皇缓缓走上前,将他拥入怀中。那怀抱温暖却沉重,仿佛承载了整个国度的悲痛。
“你的父亲是伟大的勇士,他的在天之灵也会守护所有人。”
“不要再用这种哄小孩的话骗我了,”齐遥悲泣的声音在教堂里回旋,“父亲和母亲都死了,他们都离开我了,我该怎么办……”
教皇沉默良久,终于伸手抚过孩子的后背。
他低声叹息,口中呢喃着:“苦难乃神赐的圣火,它焚尽凡人的软弱,只为将英雄炼成不朽的器皿。”
他伸出手,将一片金属碎片放在齐遥掌心。
冰冷的质感透过皮肤传来,却像燃烧般灼热。
“这是圣器运输时受损的一部分,也便当作是他留给你的最后一样礼物吧。”
老人好像是这么说的,但这句号落在齐遥耳中却并不那么真切了。
他死死攥住那片金属,仿佛即将冻死的人握住最后一根火柴。
泪水滴落在碎片上,将他的面庞照得有些变形。
尹希认得这枚碎片——那是齐遥藏在衣衫里的那个金属吊坠。
带着他的体温,成为了他身躯外一块不为人知的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