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了陈府,余晚萧日子过得滋润了不少,也褪去了刚来陈府时的受苦伶仃,添了几分丰腴。只是这样一来,前些时日所制的衣物,如今穿来已显局促,若这般赴越莺生辰宴,未免失了体面。
方水瑶掌家后,也渐渐识得了权力的好处来,见余晚萧衣衫紧窄,便寻来上等绸缎,让她裁制新衣。大户人家衣物皆由府中裁缝打理,然余晚萧只是暂住的表小姐,不便支使陈府下人,于是携着布匹往街面裁缝铺制衣。
量罢尺寸,付了定金,余晚萧正欲归府,却遇刚下值的梁恕。他身着官袍,身姿清挺如竹,眼神疏淡,见了余晚萧,方展一抹温雅浅笑,上前见礼。
见梁恕手中提着重食盒,余晚萧客套问起:“梁大人这是欲往何处去?”
“往大将军府探望长亭,他已被禁足书房多日了。”提及好友,梁恕清冷眉宇间添了几分无奈,“不知他又闯下什么祸事,惹得赵将军夫妇雷霆震怒,连吃食都不肯给他送去,每日只得待我投喂。”
余晚萧闻言一惊,心头忽然生出一个猜想来:莫不是那日赵长亭与越莺为帮自己,命人翻找药膳堂,才触怒了父母?
念及此处,她只觉牵连了别人,坐立难安,于是也更坚了心中的某个念头。
她让梁恕稍候片刻,转身去买了些精致吃食,随他一同往大将军府去。
彼时大将军府门前车水马龙,华贵马车络绎不绝,往来皆是达官显贵。府内布置虽清减朴素,但往来的贵人们,让府上辉煌异常。
引路小厮见余晚萧面露好奇,忙解释道:“今日是府中二夫人设了曲水流觞宴,为这沉闷府宅添些生气,来者多是身份尊贵的世家贵女与公子。”
这话听着体面,实则是场大型相亲宴。大将军府中人皆是痴情种,大爷,二爷皆守一生一世一双人。大爷所出的是赵允川,二爷所出的是赵长亭,赵长亭生得一副招蜂引蝶貌,从不愁婚事,这宴席,分明是为赵允川而设。
一行人行至书房外,未及推门,便听闻书房内的小厮崩溃哀求:“二少爷诶!您就歇会儿吧,别再扔了!求您呐!”
赵长亭散漫乖戾的嗓音悠悠传出,满是顽劣:“母亲只令我在书房反省,可没说不许扔些物件解闷。”
引路小厮不敢开门触怒这位爷,梁恕遂亲自推门将入。门开时,只见赵长亭张狂地倚在黑檀交椅上,身着云纹锦袍,墨发以云白丝带高束,手中捏着一摞厚书,正一本本往外扔,看小厮急得团团转,他唇角勾着痞气笑意,模样顽劣至极。
梁恕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唤道:“长亭兄。”
赵长亭慵懒抬眸,瞥见梁恕身侧那抹纤柔身影,动作骤然一停,起身理了理衣袍,对小厮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小厮如蒙大赦,躬身退去。梁恕递上食盒,刚开口:“今日多是素——”
话音未落,便见赵长亭越过他,径直伸向余晚萧手中的食盒,接过后果断打开,笑问:“让爷瞧瞧,你都带了些什么好东西?”
梁恕既已携佳肴而来,余晚萧便只买了些精致点心,本意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关切,未曾想对方真的会吃。赵长亭见了,竟也不嫌弃,伸手拿起便往嘴里送。
梁恕斜睨他一眼,将手中食盒搁在八仙桌上,问道:“你这禁闭,究竟还要关到何时?”
“我怎会知晓?”赵长亭面露愁色,叹道,“他们也忒狠心,一关便是数日,当真不管我死活!”
话音刚落,他眼中忽闪亮光,似是想到妙计,抬眸望向梁恕,满是期待:“好兄弟,不如你替我去求求情,让我早些解了这禁闭?”
这主意在他看来是锦囊妙计,在梁恕眼中却是十足的馊主意。梁恕嘴角微微抽动,冷漠回绝:“不可。”
“那你是要瞧着我闷死在这里吗?若不是你为我送吃食,我今日铁定已经魂归天外了!”赵长亭立刻换上苦瓜脸。
梁恕却不为所动,神色正气凛然:“你犯了错,本就该受罚。”
赵长亭装不下去了,冷哼一声,随口道:“既如此,我便去找越莺助我一臂之力!”
“好,我帮你。”梁恕当即改口,“你莫要再去给越莺惹事了。”
那位小祖宗本就爱惹是生非,哪里还经得起他添乱?
赵长亭心中暗诽,面上却露出得逞的笑意。他本就俊美无双,此刻这副模样,瞧着竟有几分讨打,慢悠悠道:“那就有劳梁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