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恪怎么也没想到,这噩梦竟来得如此迅猛!
究竟何为噩梦?
凌晨三点就得从温暖的被窝里挣扎着起身!!!这可比平常上早八还要煎熬痛苦!
等等,早八是什么?温恪努力思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算了,管它呢,这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额娘……起不来呀……”温恪抽抽搭搭地抱着佟佳氏的胳膊,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盛满委屈,像只被寒风吹落枝头的小雀儿。
她才不到两岁,软乎乎的小手攥着绣金边的被角,声音奶得能滴出水来,却满是抗拒。
佟佳氏心疼得直皱眉,寅时起床,对一个不到两岁的稚龄孩童而言,简直是酷刑。别说读书,能稳稳当当走完全程都不容易。
可这是皇帝的旨意,谁敢违抗?
“走,去慈宁宫。”她终于下定决心,将温恪裹进厚厚的狐裘斗篷里,像护着一团易碎的暖玉,“咱们去找你乌库妈妈。”
慈宁宫的门扉在晨雾中缓缓开启,老嬷嬷提着宫灯引路,光影摇曳间,仿佛连时光都被拉得缓慢了些。
太皇太后正靠在软榻上,银发如雪,眼底却藏着历经沧桑的温柔。
自上回大病一场后,她已少有精神见人,今儿却格外清明,听见脚步声便睁开了眼。
“乌库妈妈~”温恪一见她,立刻挣脱嬷嬷的怀抱,跌跌撞撞扑过去,小脸埋进老太太温软的怀里,像只终于归巢的雏鸟。
“我的乖乖来啦。”太皇太后笑得眼角绽出细纹,枯瘦的手轻抚她的发,“今日怎么这么早?可是想我了?”
“想是想,可……明日就不能来了。”温恪瘪着嘴,小眉头皱成一团,“阿玛说,要我去读书,寅时就得起来,恪恪怕黑,也怕冷,更怕背不会……”
“读书?”太皇太后一怔,随即眸光微沉,不满的说道,“这么点大的孩子,骨头都没长硬,读什么书?该睡的年纪不睡,反倒要迎着霜雪诵经?”
“就是就是,恪恪还在长身体呢。”温恪用力地点点头,表示十分赞同。
“放心,有乌库妈妈在。”太皇太后虽然疼爱孙子,但也不能任由这般乱来。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沉稳、有力,带着帝王独有的威仪。
康熙帝缓步而入,玄色龙袍在烛光下泛着幽光,眉宇间却不见凌厉,只有一丝藏不住的笑意。
他一眼就看见女儿窝在太皇太后怀里,小脸红扑扑的,正偷偷朝他吐舌头,那副“我有靠山”的得意模样,让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皇玛嬷今日气色不错。”他恭敬行礼,语气温柔。
“少哄我。”太皇太后睨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质问,“你倒说说,为何让恪儿这般年纪就去读书?她连筷子都拿不稳,能握得住笔吗?”
“皇玛嬷,恪儿天生聪慧,前几日保成教她三字经,她只听了一遍,便能一字不差地背诵下来。这般天赋若是浪费,孙儿实在觉得可惜。”康熙认真地解释道。
“我们乖宝还会背三字经了呀?”太皇太后一脸惊喜,眼中满是对温恪的疼爱。
“会哒,太子哥哥教的。”温恪扬起小脸,骄傲地说道。“太子哥哥夸我聪明呢!”
太皇太后沉默良久,终于轻叹一声,伸手摸了摸温恪的脸颊,絮絮叨叨的说道,“既是如此……那便读吧。但每日晨读,不得早于辰时,天亮了,再启程。还有,加两个炭盆,别冻着我的乖宝。”
康熙含笑应下,他就知道,皇玛嬷也会站在他这一边的。
温恪的天塌了!
原本满心以为寻得了坚实的依靠,可万万没想到,乌库妈妈竟毅然站在了阿玛那边。
不过,唯一能让她稍感慰藉的,便是无需像往日那般早起,能在辰时才悠悠然地去上学。唉,这命可真是苦哟……
只是,她不过是个小小奶娃,又如何能奋起反抗这既定的局面呢?只能乖乖听从安排去读书。
晨光未启,紫禁城还浸在一片朦胧的薄雾之中,东六宫的檐角挑着微凉的露气,仿佛连风都放轻了脚步。
可佟佳氏的寝殿早已灯火通明,铜镜前,一位母亲正小心翼翼地为她年幼的女儿梳妆。
不仅如此,佟佳氏还特意依照温恪之前的请求,花费心思为她缝制了一个精致漂亮的小书包。
温恪揉着惺忪睡眼,小脸还带着刚醒的红晕,像枝头初绽的海棠。
“咱们温恪,今日可是要去‘上朝’了。”佟佳氏笑着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指尖温柔得像春日的溪水。
嬷嬷将她稳稳抱起,踏着青石板路缓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