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低低的,带着鼻音,泪水如泉涌:“都怪奴婢,若是那日奴婢跟着小姐一同离开就好了,是奴婢没用……”
春桃也扁了唇,膝行到榻前:“小姐,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圣旨说……小姐非老爷亲生血脉,而是……”
谢昭阖了阖眼,低低咳了两声,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的手指无意识攥紧床单,指节泛着病态的白,春桃和夏枝的哭声在她耳边回荡,却像遥远的回音,触不到她早已麻木的心。
她缓缓将视线落在春桃红肿的眼眶上,又移向夏枝颤抖的肩头,许久,她才轻声道:“起来吧……别跪着了。”
声音细若游丝,飘忽不定,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吹散。
夏枝哽咽着摇头:“小姐,您别吓奴婢……您这样,奴婢心里难受的紧。”
谢昭唇角动了动,像是想撑起安抚的笑,却只化作一声叹息。
半晌才轻声问:“是……阿兄让你们回来伺候的么?他可有……逼迫你们?”
夏枝猛地摇头,低声哭喊着:“奴婢是心甘情愿来伺候小姐的,小姐您别担忧,大人说了,只要奴婢们不……”
她顿了顿,话语僵了一瞬,“只要奴婢们安分守己……奴婢的家人便无碍。”
谢昭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湿了枕边:“抱歉……是我连累你们了。”
“小姐,”夏枝和春桃齐齐哭着应声,“奴婢不怪您,奴婢愿意的,真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那熟悉的嗓音:
“昭昭,今日天好,阿兄带你去院中走走可好?”
谢执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脸上挂着柔和笑意。
春桃和夏枝猛地收声,跪在榻前连眼都不敢抬。
谢执的目光扫过二人,停留在谢昭苍白的脸上,“昭昭,阿兄把春桃和夏枝送回来了。有她们陪着,心里该欢喜些了吧?”
谢昭只是垂着眸子,对他的话恍若未闻。
他缓步走近,将那碗汤药轻轻放在榻几上,旋即漫不经心地抬眸,目光落在夏枝和春桃身上,开口道:“原想着有她们陪着你,能让你舒心些。”
“可若是,这般还叫你不高兴,”他浅浅笑了笑,“那这两个人留在你身边,又有何用处?”
话音落下的刹那,跪着的春桃和夏枝齐齐打了个寒蝉,屏住了呼吸不敢言语。
谢执语气轻柔,眉眼舒展:“昭昭若不想要,阿兄便把她们发卖了出去,省得在这碍了眼,惹得你心烦。”
春桃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脸色瞬间煞白,似是想开口,却被夏枝用力拽住了衣角。
谢昭原本无波的眼珠子,这一瞬才终于起了波澜,缓缓抬起头来。
她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眼前的春桃和夏枝,是她身边仅剩的,还能感受到些许从前暖意的人。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盯着他,眼底那点气死被撕开了缝隙,隐隐透出一点愤意,可那点愤意转瞬又被一股无力感压了回去,她能怎么办,被关在这方寸之间,无法与外界联系,也无法逃离。
“这样?”谢执微微歪头,脸上那抹浅淡的笑意并未散去,“昭昭,你只是太不了解阿兄了。”
“从我第一次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时,便已经没救了。”
他俯下身,指腹挑开她散落在颈侧的发丝,在她脸颊流连:“所以别生气,嗯?春桃、夏枝……只要你乖乖的,她们便安安稳稳。”
谢昭猛地往后一缩,呼吸都险些忘了。
不只是对他的厌恶和抗拒,更叫她害怕的,是还跪在床边的春桃和夏枝。
她们的眼睛虽是低垂着,可若是看见了怎么办?
只要稍微抬一下头,就能瞧见自己被兄长这般亲昵触碰……
那点不可告人的污秽,连遮都遮不住。
羞耻感像火一样从背脊烧上来,屈辱、恐惧、恶心……种种情绪翻江倒海,几乎要将她赶尽杀绝。
她能听见春桃和夏枝那细若蚊吟的呼吸声,她知道,她们什么都看见了。
谢执看着她染上绝望绯红的眼尾,终于软了身来,不容抗拒地拥住了她:“别怕,昭昭别怕,她们什么都不敢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