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落,司衣荷眸光微动。
她沉吟片刻,终是未再推却,她确实有些累了。
但燕扶青毕竟堂堂世子,岂有整晚给她守夜的道理?
司衣荷温声开口:“下半夜换我来。”
燕扶青低笑一声,见她又要起身,手掌轻轻按上她肩头,将人稳稳按回原处:“无妨。我惯在树上歇息,反倒更自在,倒是你,早些歇息,明日尚有硬仗要打。”
“好。”司衣荷只好点头。
见她搭话,燕扶青便转身推门而出门了。
木门虚掩着,漏进一缕清浅的月光。司衣荷侧身躺在床榻上,透过那道缝隙,望见燕扶青的背影。
他斜倚在门框边上,高马尾垂落在肩头,似是感受到司衣荷的目光,微微侧头。
司衣荷心头一跳,紧忙别过头去,将整个人藏进被褥之中,清晰可见的心跳一声、一声敲打着长夜。
待她沉沉睡去,燕扶青才将门关上。
一夜安宁,燕扶青恐惹李惜檀生疑,趁着天光还未大亮便回了屋中,静坐在木凳上。
没过多久,木门便被敲响,司衣荷也起了身,原以为是李惜檀,可门外脚步声急,敲门声也重,显然不会是她。
燕扶青微微摇头,递给司衣荷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宽心,随即起身将门打开。
只见那个妇人叉着腰站在门前,身后跟了三四名大汉,李惜檀怯生生地跟在他们后面。
妇人将燕扶青上下打量了番,又扭头问身边的汉子:“是他吗?”
“错不了,”汉子毕恭毕敬答道,“昨日夜里我睡不着,起身溜达到这边,就瞧见这张生面孔。”
司衣荷心下了然,以燕扶青的身手,哪会轻易叫人发觉。
那妇人又瞥见榻上的司衣荷,当即扬起下巴,厉声道:“小子,谁给你们的胆子擅闯我守嗣村?还有那姑娘,统统给我出来!”
燕扶青佯作惊慌,连连拱手作揖,声音压低带着颤意:“诸位高抬贵手!我夫妻二人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前些时日丢了孩子,一路寻到此地,盘缠用尽,我夫人又病体难支,不得已才借宿于此,求诸位行个方便!”
司衣荷适时掩着面低咳起来,愈发显得弱不禁风。
妇人见此眼珠一转,竟换了副脸面,径直越过燕扶青走进屋内,停至司衣荷跟前,忽地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片刻,自语般喃喃:“倒是个俊的,就是身子弱了些。”
她松了手,司衣荷立刻瑟缩着身子往后靠。
“姑娘莫怕,我是这守嗣村的村长夫人春娥,”春娥刻意将声音放缓,那眼神却极犀利,“平日大家都唤我春娘,若是无处可去,不如就留在我们守嗣村吧,也好养着身子。”
司衣荷垂眸不语,她自然认得这张脸。
正是那夜在客栈外,哀声着讨要吃食的妇人。
燕扶青忙上前一步,躬身拱手,语带惶恐:“内人怕生,还望春娘莫要见怪,若春娘当真可留我夫妻二人,实是感激不尽!”
春娥满意颔首,她扬手朝门外的汉子唤道:“册子。”
一名汉子应声上前,递上一本陈旧册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