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不易捡了条小命回来,先生不同我庆贺,过意不去吧?”她娇声一问,眼眸轻眨,势必要让先生与她一同越矩。
曲寒尽正色回望,语声转柔,欲言又止,良久仍是婉拒:“我……当真不可饮多。”
“我都为先生倒上了……”将他放下的酒盏又移到他指边,她几近埋怨地嘟囔,觉他太失雅趣,“此前有风昑与我对酌,而今连个饮酒都难寻……”
“先生若不愿陪着,我就唤凝竹了。”
说罢,楚轻罗便从袖中取了信烟,正想燃放,就被先生阻拦了下。
心下似有决意轻落,他断然执盏饮尽,酒意顿时冲上眉梢,热灼顺势弥散。
不由地将清眉蹙紧,曲寒尽不可思议地相望:“你平日都喝这么烈的酒?”
她闻语忻忻得意,提着玉壶,再将两只空盏斟满:“我可是千杯不醉的。这世上再烈的酒,我也饮不醉。”
“在凌宁殿的日子我是一刻也不想回首……”先生既已愿相陪,深夜漫长,她便可促膝而谈,与之回忆在凌宁殿的所见所闻。
“先生快庆贺我绝处逢生,柳暗花明!”
然而,身侧清影已没了动静。
她悄然一望,先生竟已一动不动地趴至石桌一角,面染绯红,满面醉容地睡了着。
“先生,唤着,抬手摇其玉肩,却如何也唤不醒。
仅一杯酒,先生真的醉倒了。
顿觉难以置信,她沉默扶额,想着先生只有这等酒力,被他人知晓,岂非成了笑话……
许是听着了呼唤,偏异样,便慌忙跑来,望见先生竟倒在了石桌上,霎时一怔。
“楚姑娘你……你怎能让先生饮酒……”瞠目结舌了片霎,扶光指了指空酒盏,忙与她解释。
,一沾就倒的。”
差……”楚轻罗撇了撇唇,无奈看向这小厮,望其一脸迷惘,似也头一回瞧先生饮醉之态,“那…,你给我支个招。”
先生明知自己酒量,却仍旧要和楚姑娘对饮……忽地明白了先生之意,扶光灵机一动,欲拔腿就跑。
跑前还不忘将自己撇得干净,这名小厮抬高了语调,肃声回语:“此事与小的无关!姑娘自己惹的祸,自当是姑娘照看着先生!”
此随从还真只会传话,旁的事是一星半点都不想伺候……
她凛眉透着不悦,随性地问:“你这随从,除了传话,怎一点也不会干别的?”
“你懂什么,先生他不喜旁人插手任何事,小的怎敢不听先生之言……”扶光思来想去,忙将先生搬出,只道自己做的皆是分内之事。
“快回你的堂院门口去!”抬袖赶其而去,楚轻罗随即故作娇媚地挨近先生,月眉轻盈弯起。
“怎么,我轻薄先生,你也想看啊?”
闻言,扶光倏然羞红了脸,直愣地瞥望那道清隽皎姿。
此刻先生毫无意识,她竟想趁这时轻薄?
此景虽是先生所愿,可……
扶光默然思索,最终落下一言:*“姑娘可要对先生敬重点儿……”
待小厮走远,别院又回了寂静,楚轻罗冷哼一声,早就将敬重一字抛得一干一净。
已然花前月下云雨数回,还让她敬重……
“都这般了还谈何敬重……”她小声嗤笑,随后再望倒于一旁的清冷玉颜,不自觉地又靠近些许。
似乎未曾如此近地望过先生,更何况还是醉颜,她细观这轮廓鲜明的玉容,如同一块被雕琢过的白玉,多望一眼,着实难移目光。
可冷白中偏透了一抹红绯,有趣极了。
她轻触先生面颊,只觉尤为灼热,看来他是真醉了倒。
“先生是真醉还是装醉呀?”再触其鼻梁,楚轻罗试探般问着,瞧他未有丝毫动弹,许久低声自语,“酒力真这么差……”
她颇为怀疑,那些所谓的府规,许是先生暗自蒙羞用的……
打更声响于府宅之外,已到了深宵子时,司乐府中的庭院宫灯仍通明,偏院内的灯火已悠缓地被熄灭。
小径旁的石桌留有空盏无人收拾,里屋床幔垂落,映着几缕皎洁月色,随着微风隐约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