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回身欲走,却冷不丁被一人从身后扑了个满怀:“沈大哥,好久不见!你的身体如今彻底恢复了?”
沈放见是殷妾仇,也不由得颇为惊喜:“阿仇,久违了!劳你挂念,我如今已是彻彻底底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
殷妾仇实在是怕了那些个热情洋溢的掌门,趁他们去围堵段绮年的时候,拉着沈放兔子一般溜到一边去了。南堂的人马自有武林盟的弟子出来接迎,他乐得当个甩手掌柜,握着着沈放的手叽里呱啦地谈起天来。
“好家伙,我当了这么多年禽兽了,头一遭叫人夹道欢迎。忒吓人,实在忒吓人。”殷妾仇仍心有余悸。Xxs一②
沈放不由得失笑:“你放心吧,银湾已经替你讨回了清白,如今武林中人再不会难为你了。看在银湾的面子上,他们巴结你还来不及呢。”
他拍拍殷妾仇的肩膀,又温声笑道:“中原人的待客习惯,你也知道的。有时候虽然夸张了些,做作了些,倒也未必就是虚情假意。”
殷妾仇一挥手,大咧咧道:“甚么清白不清白的,老子本来也不在乎。中原大理于我也没什么差别啦!我只要保证我手底下的弟兄们有饭吃,有地方住,谁在乎旁人怎么看我?哼,还不是为了陆银湾这丫头片子!”
他说着便忍不住四下张望起来:“对了,陆银湾她人呢?这家伙就会对我呼来喝去,她自己又猫到哪享清闲去了?我还以为她重回白云观,头一个便是要到你那里去邀功,缠着你不放手呢!”
沈放闻言不由得面色一僵,强笑道:“我也不知道。她这两天忙得很,应该……应该很快就来迎你了吧。”
“哼,这回叫我逮到她,一定不能轻饶了她!”
殷妾仇不是个心思细腻的人,闻言倒也没听出什么端倪:“说起这事儿我就来气,陆银湾这家伙竟然连我也瞒,还瞒这么久,也忒不讲义气!还有段兄,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知道了,只不告诉我一个,都他妈是没良心的……”
他一开口就不容易停下来,上一刻还在气呼呼地抱怨,下一刻话头便是一转,神秘兮兮地对沈放道:“沈大哥,我跟你说件喜事……我马上要成亲啦。”
沈放闻言又惊又喜:“你……莫不是同九姑娘……”
“我俩和好啦。”殷妾仇挠了挠脑袋,不知怎的还有些腼腆起来,不过很快腰板就又挺直了,严肃地一咳,很得意道,“这回可是她自己说想嫁给我的……”
沈放瞧他这副兴高采烈的模样,由衷地高兴,忍俊不禁:“那我可要恭喜你了。”
正说着话,殷妾仇又叫众人给发现了。杨天就听说他是陆银湾极亲近、极看重的好友,领了一大帮人,很是热情地要为他摆宴接风。殷妾仇倒也不能不给老人家面子。
他一边被杨老爷子拖着走,一边还朝沈放招手:“哥,你等着我呀!我先去将我娘和众位姑姑姊姊安顿好,马上回来寻你。咱们
还从没坐下来一起好好喝顿酒呢!”
沈放知道他是孩子心性,不由得笑道:“好,我等着你。”-
只不过一晚上的功夫,段绮年的名字就在武林盟众人口中出现了不下千遍,几乎成为了众人眼下最津津乐道的谈资。
陆银湾十几岁便潜伏圣教,这已足够传奇,再添一个神秘的未婚夫,更是容易让人浮想联翩。这不,段绮年傍晚时候才在众人面前堪堪露过一回脸,盟中的小辈弟子里就已经传出了好几种盟主与驸马爷爱恨纠葛的故事了。
莫说江月楼,就是临江县里寻常的酒家茶棚,只要有武林人的地方,没一处不在谈论此事。
直到酉时三刻,陆银湾才披星戴月姗姗来迟。
殷妾仇虽说已被武林盟接受,但和正道的诸位掌门到底不算熟络。杨老爷子估计也看出来他并没有同中原武林结交之心,很是体贴地安排了一个雅间,叫他们相熟的人好好聚聚,余下人等则都在大厅里吃席。
陆银湾踏着风霜走进门来时,桃儿姐已经喝得晕乎乎的了,鸣蝉、漱玉还在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给她喂酒,小姑娘们在一旁加油鼓劲,一个个笑得东倒西歪的。
殷妾仇攀扯着沈放的衣袖,一个劲地劝他酒,沈放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只好陪他一起喝。
沈放平素不好饮,酒量却着实不错。
从前在少华山时,陆银湾每次同沈放下山去逛市集,总是要求着央着地要买酒喝。她馋酒的香气,又不爱酒的辛辣,每次都要一边吃饴糖一边吃酒。
酒量不行,酒瘾倒不小,常常一买就是几大坛,自己却只喝一点点,就开始眼觞脸热,东倒西歪了。每每这时,她便把酒坛子往沈放跟前一推,口齿不清地往他怀里钻:“师父,我喝不完了,哎呀,你帮我喝嘛。”
沈放常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方才是谁说自己千杯不醉的?”只好一手揽着她,一手端起酒坛,仰头将她喝过的残酒饮尽。
陆银湾那时候也常常不老实,最爱趴在他怀里,偷偷探出手去摸他滚动的喉结,一边摸还一边咽口水:“师父,我好想咬你一口啊。”
果不其然,喝了一整晚,殷妾仇舌头都快大了,沈放还不见醉意。听见响动,抬眸见陆银湾进来,不禁一怔。
两日没见,陆银湾朝他略点点头,算是见过了。而后停也没停地往里面走去,径直到段绮年身边坐下,也跟着小姑娘们一起哄闹起来:“我瞧桃儿姐脸色红润的很,怕是还能再喝一坛。”
“臭丫头,你可着劲儿地害你姐姐吧。灌醉了我有什么好处。”桃儿姑娘笑着啐她,爬起来要拧她的嘴,没拧两下又心疼起来,“好久不见,怎么又瘦了,脸上都没肉了。”
段绮年伸手揽过陆银湾的腰,将她往自己身边拽了拽,低声笑道:“本来也没两斤肉,镇日里倒是喜欢瞎操心。”
桃儿姐呵呵地傻笑着,缩回手来:“哎哟哟,瞧把你给心疼的。都知道是你的,至于看的这么紧么!”
段绮年嘴角噙了一抹笑,不置可否。片刻后掀起眼皮来,瞥向屋中一角,不禁轻嗤了一声。
陆银湾从桌上拈了一块玫瑰糖,闻声也转过脑袋来,只见殷妾仇被安置在软枕上,抱着酒坛子睡得正香,梦里似乎还在叨念着:“沈大哥,喝酒呀。”
沈放却早已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