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子歆阖上了眸子,觉得有些累,“就这样”。
“你不是等着金蚕蛊救命吗?”
“我救你,也是救命”
炼不出九转回灵丹她还有几个月好活,够她和阿瓘逍遥自在慢慢告别了,可夏淼若是没了金蚕蛊,估计会立马身亡,她虽不通蛊术但也略有耳闻。
宿主依赖蛊虫而活,蛊虫在则存,蛊虫灭则亡。
她不能因为救自己而害别人,两世为医,她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现在不会,以后亦不会。
夏淼咬牙跺脚:“好,你别后悔,你救我一次,我还你一命,我们扯平了,再见!”
她心里发苦,话是脱口而出,然而那人却并未半分挽留,伤心之余还有些许嫉妒,她被自己怪异的心思搞的心烦意乱,索性咬紧牙关不看她,一溜烟跑出了地牢。
夏淼走后,郑子歆长叹了一口气,似是累极了,靠在墙上微微阖起了眸子。
阿瓘……你一定会来的对不对?
入夜,到处都是乱哄哄的,房屋燃起烈火,映红了半边天,喊杀声不绝于耳,有人在往出去逃生,也有人不顾死活一头冲杀了进来。
高孝瓘倒提着剑,遇谁杀谁,活脱脱一副修罗出世,那剑尖上的血珠不停流下来,将自己深青色的脚面也染成一片猩红。
纵使前院已经杀的不可开交,地牢门口守卫还是不少,她想未想直接冲了上去,剑锋挑落首级的时候,余光瞥见一个罩着宽大守卫袍的小个子挨着墙角蹭出来。
解决了手边敌人后三步并作两步跳过去,一把揪住那人衣襟,通红着一双眼,冷冷喝问她:“子歆在哪?为什么就你一个人出来了?!”
被她浑身浴血的模样骇地说不出话来,夏淼结巴着:“她……她还在……还在……”
高孝瓘一把扔下她提着剑往里冲,背后一阵破风声袭来,她回剑格挡,深厚内力震的她虎口一麻,退后数步,唇角溢出血丝,她缓缓抬手抹去,看着面前的这个黑袍人,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嗜杀的目光在眸中跳跃。
“夏枯草”
她咬牙切齿,恨不得活剥了他的皮,生啖骨血。
夏枯草瞅一眼夏淼见无大碍,见她脚边横七竖八躺了许多门中弟子,不由得大怒:“老夫还未去寻你的麻烦,你倒是送上门来送死,今日不将你碎尸万段恐难消老夫心头之恨!”
“哼”高孝瓘冷哼了一声,抬手缓缓拭去剑身上血迹:“今日新账旧账一起算!”
夏淼不知道夏枯草的武艺有多高,但她能看出来高孝瓘逐渐体力不支落在了下风,再拖延下去,牢里的子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于是她扑上去死死抱住了夏枯草的腿,声嘶力竭地喊。
“快走!去救子歆,她要不行了!”
高孝瓘一愣,跳出战局,头也不回地往里冲。
夏淼被他的内力震开,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又咬牙扑了上去,死死缠住他,不让他前进一步。
夏枯草揪着她的头发将人一点一点扯开,这是一场信念的角逐,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力量,指甲都深深拗断了几根,血肉模糊,头皮上传来钻心的刺痛,仍然咬着牙死死缠住他。
尽管刚刚还闹了不愉快,但她还是希望她能活下来。
娘说,好人应该长命百岁的。
郑子歆是个好人,她希望她能长命百岁。
剧痛让意识有些模糊不清,她隐隐约约看见了一身白衣的郑子歆,眼睛好了,那双美目更顾盼传神些,唇角轻轻上扬,让人移不开视线。
夏淼将头死死抵在他的膝盖上,唇角却弯了弯。
早就被纠缠的失去了耐性,夏枯草勃然大怒,抬手就往她天灵盖上击去:“别以为你是老夫的女儿老夫就不会对你动手,你死了老夫还可以得到金蚕蛊,去死吧!”
夏淼的心凉了,或者说从始至终都没热过,她活着的这些年每一天都是水深火热,每个月疼的不行的时候,也想过自行了断,可她不忍看娘亲通红的双眼,她因为贪玩外出躲过了家族之祸,等回到家时满目疮痍,尸首遍地。
她一边哭一边淌着血水挨个去翻自己的娘亲,直到在后院井边找到奄奄一息的娘亲,娘只说了两句话就撒手西去了。
第一句话要她好好活着,不许自戕。
第二句话要她找到自己的亲爹,姓夏,神医董奉传人,或许能救她。
她一直记着这两句话,拼着这点微薄的念想苟延残喘,一路从云南乞讨南上,她想着,原来她不是父亲亲生的孩子,这么一想他对她的诸般折磨都可以原谅了,心里却对自己的亲爹这个形象逐渐希冀起来。
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神医之后,该是医术过人,妙手回春,普度众生。
或者有一张或俊俏或普通的面容,会像父亲对府中其他兄弟姐妹一样,教她读书写字习武,闲时在他背上骑大马,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或者一起逛街,他把她架在肩头,买一串冰糖葫芦,酸甜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