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邺来得有些晚,给老夫人请安后,瞧见姝云面色憔悴,“云妹妹怎如此憔悴,昨夜没睡好?”
他说着走近了些,几乎是同时,姝云不自觉挪动一小步,不似往日间亲近,回道:“近日失眠难寐。”
萧邺没再往前,只盯着避开的她,淡声道:“我那儿恰有助眠的熏香,晚些时候让婢女给妹妹送来。”
姝云硬着头皮应下,道了谢。
崔老夫人吩咐道:“人都到齐了,摆饭吧。”
因是端午佳节,众人请了安后,便一起在寿安堂陪崔老夫人用早饭。
桌上摆了小米粥,燕窝火熏鸭丝,鲜香可口的肉粽,一盘金黄流油的高邮咸鸭蛋,一碟酱牛肉,一碟龙井虾仁,一盘清炒枸杞芽,一碟竹荪烩乳饼,几碟咸菜。
崔老夫人落座,王慧兰和芳姨娘分站两旁,给老夫人布菜,伺候用早饭。
姝云左手坐的是萧启,右手边本是要坐四姑娘萧姝仪的,萧邺衣袍一撩,先一步坐了下去,就在姝云身旁。
“邺哥儿事忙,许久没来寿安堂用饭了,今儿有你喜欢吃的竹荪烩乳饼。”崔老夫人说道,夹了块乳饼到他碟中。
萧邺笑道:“劳祖母寄挂。”
崔老夫人动了筷,众人这才陆续动筷子。姝云看着萧邺碗中的竹荪烩乳饼,心情复杂,一时间不知这道菜是否真是他喜欢的。
乳饼配以新鲜竹荪和宣威火腿,上汤烩熟,竹荪鲜脆爽滑,火腿的咸香中和了乳饼的甜,味道香嫩,姝云一向喜欢,以前偶尔在萧邺院里用饭,他总是会备这道菜,可夹的次数,还没姝云的多。
席间众人安静吃饭,崔老夫人吃得差不多了,便没再让王慧兰、芳姨娘布菜,打发了两人坐下用饭。
席间安静,姝云没胃口,这几日都吃得少,旁边男人的气息萦绕在鼻翼,桌下岔开的腿离她极近,更是令她惶然,如坐针毡。
萧邺夹了嫩滑的竹荪给姝云,关切问道:“怎不见妹妹动筷?你向来是喜欢吃这香嫩的竹荪。”
这份关切一如往常,男人看着她,似乎能将她的心思看透,姝云眼睫轻颤,握住筷子的手紧了紧,避无可避。
姝云低头吃他夹来的竹荪。
入口爽滑,却……
恶心。
姝云吃得极慢,用了极大的意念,才咽下他的东西。
萧邺眉目淡然,扬唇浅笑。
萧启正就着澄黄的咸鸭蛋喝粥,也学着萧邺,夹了面前的一粒龙井虾仁到碟中,“阿姐也吃。”
姝云紧绷的神经得到片刻的松弛,“谢谢启哥儿。”
俄顷,崔老夫人放了筷子,漱口,擦了擦唇,由嬷嬷扶着,离开饭厅。
萧邺也放了筷子,悠悠品着杏仁茶,不急不慢,就是不离席,骨节分明的长指搭在席面,余光看向身旁的少女。
姝云头皮发麻,避又避不开,整个人如拉满弓的弦,神经紧绷。
吃罢早饭,王慧兰带着侯府的众位女眷去了湖边看龙舟赛。
姝云连蘅芜苑都不想出,更别提出府,扯了个谎,跟王慧兰说身子不舒服,留在了府里。
姝云跟萧邺同住在侯府东边,从寿安堂出来,自然是一道回来。
穿过一道道月洞门,萧邺回身,望向隔得有些远的少女,道:“近来妹妹似乎变了,怎觉得是在避着我。”
他的眼神没有移开,姝云被问得心里一紧,故作镇静,忧愁道:“哥哥是知道,近来心绪不佳,事事都提不起兴趣。”
姝云柳眉弯蹙,“今日的龙舟赛我也不想去看,昨夜里没睡好,便先回去休憩了。”
姝云欠身,辞别萧邺,与男人擦身而过,先一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