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显也是眼眶红了,他问:“王爷,那王妃带的那些扈从该如何处理?”
萧玄览再度陷入沉默,好一会,才出声,声音如虚浮在云中,缥缈难测:“随她去吧,孤也活不了多久,她们闹腾不出什么东西。”
“王爷!”周涛急了,“那些年我们是亲眼看着的,她对那萧景渊如何的死心塌地,如今竟愿意嫁进靖王府,定然有诈。您可莫要因为这美人计——”
“住口!”萧玄览提了气喝到,紧接着立马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人也向后仰倒下去。
“王爷?!”二人慌忙去扶。
萧玄览闭眼前,看着殿顶彩绘,一字一句说道:“去查,查永宁侯府,查她…为什么来靖王府。”
靖王府以另一种隐秘的方式,悄悄逆转运行起来。
苏晚月就是在这样紧张的气氛里,迈进了明仁宫。
她一开始还未察觉什么异样,进了寝宫,自有婢子奉上早已冰镇好的冰雪冷元子。
外间此时也传来咚咚倾倒物料的声音,那是仆从正将切碎的冰料和着水倒至水车槽中,随着水车辘辘开始转动的声音响起,明仁宫殿外四面屋檐垂下水帘,扇轮鼓动,将凉风自外透过冰水帘扇至殿内。
苏晚月坐在罗汉榻上,舀了一颗冷元子,没送到口,余光中瞥见几案上有抹水痕,随口问道:“今日明仁宫可有谁来过?”
侍候在明仁宫的婢子恭敬答道:“回王妃,不曾有人来过。”
苏晚月掀了眼皮,扫了眼殿外,将手中盏搁下,站起身往殿后走去:“召苏九过来。”
“禀王妃,王妃的护卫队今日更换住宿院落,苏护卫长去办手续当案了。”
苏晚月停了脚步,微微侧头:“那便叫严季过来!”
“回王妃,严指挥使今日轮班,下了值便回了府中营。”
由枢密省调过来的禁军,按规矩不当值王府是没有召唤和调遣权的,这说起来原也没错。
苏晚月只顿了一息,便撩开帷帐,快步往里走去,越走越快,直到拔腿跑起来。
身后是婢子失声连喊,苏晚月恍若未闻,她跑的太匆匆,甚至连着撞倒两个屏风,带落五六个瓷瓶,这才冲到里间卧榻截间格子前。
苏晚月扶住隔扇柱,强自定了定心神,她胸口剧烈起伏不停,鼻息急促,手心触到的地方湿汗一片。
手推开隔扇门时,她心中甚至生出恐惧的情绪。
苏晚月没有推开那扇门,便跌了进去。
门里是两个面生的士兵,穿着禁军的甲胄,一左一右,拉开了门,神情复杂看着她。
苏晚月爬了起来,狠狠推开他俩,两人也没有任何动作,看着她闯到卧榻前。
卧榻上躺着的人紧闭双目,高挺的鼻梁,疏朗的眉目,漂亮的面庞,却笼罩着一层病气。
“王爷!”苏晚月低声唤,指尖颤颤巍巍去把他的脉搏。
下一刻,她的腕子却被人反手擒住。
萧玄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他在形单影只的路上,走了很久。
走到日影西斜,走到春去秋来。
每行走一步,只觉时光无尽。
他沿着路旁桂树,盯着脚下桂花。
听得风叶摇晃,一抬眼,却见人从光中而来,影影幢幢间,淋得满身的桂雨。
萧玄览睁开了眼睛,见到她,微微一笑:“原来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