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厉害吗?”她问。
柳七有时候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混过江湖,连奚问宁的高名都不晓得。方要解释,奢云却低声开口说:“当世武者,唯有云中岳可与之试剑。”
唐济楚想了一下,说:“也就是说,这座大牢羁押过当世武林的两座绝壁,还能叫咱们一路完好无损地闯了进来?”
柳七觉得她的关注点有点奇怪,不过照她这样说,他们确实劫了曾经关押过云中岳与奚问宁两位武学大能的大牢,说出去也算一件壮举了,叫他那些道上的朋友知道,真是面上有光。
门外,一声重喝后,便是利刃破空的啸鸣,唐济楚不由地朝火光盛处望去。出剑者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按年龄而言,与奚问宁相比差不出几岁,他那柄剑是重器,剑身发乌,出剑力重且狠戾,蓄满了全身的力度,就是为了一击致命。
然而对方是最不惧重力的。唐济楚只见他催动内力,从她这个角度望去,他周身漫起了几乎透明的气障,只堪堪提刀一挡,对方的重器剑刃便如同最脆弱的薄纸般碎作两段。断剑擦着奚问宁朝地面刺去,剑的主人腹部遭刀背重击,整个人被抛向空中,异常惨烈地摔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唐济楚逆光去看,便能发现他周身的气障淡了几分。他内力雄厚是不假,可终归被在不见天日的牢中囚了那么久,即便一时真气暴涨,所向披靡,也撑不了多久。到时他倒下了,倒霉的就是他们了。
她转头朝柳七说:“此人是仗着一时之气撑到现在的,不好说要多久便偃旗息鼓了。咱们得趁他倒下前快点找时机跑了。”
柳七连连道好,她想了想说:“呆会我瞧准时机,先跑出去给你们引开视线,他们抽不开身最好,若是分派人过来阻拦,你们不要管我,一直跑。柳七你擅长轻功,就带着他们去巷子里绕,绕没了人再回城主府。”
柳七转头对背后背着的阮奢云道一句“得罪了”,拿怀里揣着的绳索将人与自己绑紧了,朝唐济楚点点头。
唐济楚握紧了剑柄,双目紧紧盯着几十步前发生的一切。
奚问宁虽是强弩之末,手下的刀却不曾慢过半分,仅凭着运刀的功夫也拦下了三四个冲上前来的高手。在场之人,已无人在意他手中所持究竟是吹羽可破的神兵利器,还是朴陋粗制的狱卒佩刀了。先是一两人单独上前,后来是五六个,七八个同时奔至他面前。起初奚问宁还是以内力相抗衡,到后来可运之力愈发稀薄,只剩下刀戈相击的振响。
唐济楚一咬牙,持剑从门中斜冲了出去,身后柳七也机灵地立刻跟上了。
武盟的人这边跟奚问宁打得焦头烂额,那边竟又瞧见两个黑衣小贼带着个囚犯从门口溜了出去,为首的高瞻气得将牙咬得死死的,吩咐左右,派人抓住那三个人。
高手都派去跟奚问宁对招了,剩下的小喽啰乐得快点跑,几个人追到柳七身后,被斜里刺来的一剑拦下了。
柳七闻声不敢回头,只背负着阮奢云一味地拔腿飞跃,几个起落间便不见了身影。
对付这几个人对唐济楚而言还不算多大的挑战,她挑剑去刺,几番剑影翻飞间,几个狱卒便落了下乘。她趁几人落败的空档间,旋身抬步便走。
扭头却正撞见一顶不知从何处忽然冒出来的青顶软轿,轿边数人垂手而立,似乎在一旁已等了许久。
唐济楚倒吸了一口气,提气欲跃上轿顶运功离开,几个轿边之人倏地飞身而上,其中一人使鞭,鞭梢劈破半空,直朝她甩来,她提剑去挡,那软鞭却蛇一般摄住剑身。另一人掠步而来将要拿她,她只得运力扯过剑身,顺着那鞭子的力道,将鞭子的主人甩到另一人身上。
电光火石间,身后持剑之人未收住力道,剑身已擦着她的手臂向前掠去,剑刃瞬间破开她的衣袖,她只觉得手臂处一阵刺骨冰冷划过,然后从那处破口又漾出被灼烧般的热意,最后是痛。
她被这一瞬的痛分去心神,剑身被人用鞭子卷走,下一刻冷刃从四面八方架上了她的颈侧。
唐济楚的一颗心,彻彻底底地沉了下去。倒也不完全绝望,毕竟柳七已经带着阮姑娘离开了。
背后奚问宁仍在血战武盟的武士,金戈震颤声不休。她死死地盯着那轿子,直到两三声拊掌的动静从轿中传来。
有人在帘内曼声笑语:“唐姑娘,果真好胆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