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济楚能感觉到他浑身散发的强烈的不悦,并且这强烈的不悦并是不因为她去见了齐霖。
她站在他面前,眼睛没看他,她一边的靴子在地面上无意识地踢踢踏踏,碾着地砖,嘴上小声地道:“我去了哪里,你不是都清楚么?”
他听到了,却幽幽地看着她不说话。
见他不答,她又用正常的声量复述了一遍:“我去了哪里,你派来的暗卫不是应该知道吗?那时候我让他们先走了。”
伏陈沉着眼眸,语气却没有方才的咄咄逼人之感,问她:“你都知道了?”
他不声不响地在她身边安插暗卫,虽说也是为了保护她,但她仍然隐隐有一种异样感。
唐济楚点点头,垂眸道:“他告诉我的。”
又是一阵沉默,她感受到他近乎灼人的视线,心里已然有些发慌。
沉默过后,伏陈忽地轻轻笑了一声,他没有高声喝问,也没有诘责,这反倒更恐怖了。
“他告诉你的?”他又反问。
她不说话了,因为多说多错,这种时候早早向师兄认错,他便不会太恼火。这是她和师兄相处十四年来获得的经验。
“他还告诉你什么了?”
他从椅上站起来,缓缓朝她的方向走来,她慌不择路地后退,却退得撞到了正堂中央的八仙桌上,她被吓了一跳,他却从她身边错过身去,只是将房门关紧了。
最后一线月光被拒之门外。徒剩窗纱筛进来的朦胧光亮。她的心在那一刻也仿佛被揪紧了。
她何曾见过这样陌生的师兄?可或许从下山那夜起,他就已经不再是那个乌山白衡镜了,你看,连名字都轻易地变了,人又怎么会停在原地。
“他没告诉我什么,后来他有急事就走了。”她连忙解释道。
他的手还搭在门上,微微笑着问她:“没告诉你什么?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你发上的这柄银钗很漂亮?”
唐济楚这次是真的没话说了,言幸原话虽然不是这样说的,但大概意思也是如此,她越解释便越解释不清。
师兄从门前转过身来,这一次是朝她走来的。
他说:“楚楚,我不喜欢你瞒我、骗我,但有时候,我宁愿你骗一骗我,好让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
唐济楚的眼睛微微瞪大了,发不出一丝声音。
“你骗一骗我,好不好?就说你不曾见过他,也没有一起去过花翠铺,好不好?”
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她的脸颊上时,她仿佛被烫到了一般,飞快地躲开了。
伏陈怔住了,满眼尽是不可置信,就连她自己也不由对自己的动作感到惊异。她怎么会讨厌他呢?
幼时山下的孩子们嫌他们是野孩子,不肯带他们一起戏耍扮家家酒,他们两个就躲到一边自己扮。那时候师兄喜欢扮作哥哥,她喜欢扮作新娘子。师兄说我是你哥哥,怎么能娶你当新娘,她说师兄又不是真的兄长,当然可以娶我当新娘子。
她在说那话的时候,却从未想过未来的这么一天。
唐济楚心乱如麻,绕过八仙桌想回自己的房间,又被他截在房门前。
她咽了咽口水,这才说道:“我的确和他去了花翠铺,我不想骗你。”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