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船刚泊稳,岸边驿卒提着灯笼就颠颠迎上来。
裴知微扶着母亲下船,萧云湛走在后面,眼角不动声色观察着岸边。
往来的船夫里有个总往官船这边瞟,货担歪了半边都没察觉。
还有个靠在船帮上的杂役,手揣在袖里没动,倒不像等着揽活的。
他侧头跟裴凛递了个眼神,俩人都没吭声,心里却清楚的很,这泗州官渡看着人来人往太平得很,实则早有眼睛把他们盯得严实了。
“云湛?!还真是你!”
一道夹着些许意外却爽朗的笑声从驿馆那头响起。
裴知微顺着声儿看过去,一个穿绯|红锦袍的男子大步跨过来,料子像是江南最好的云锦,无需细看,只需一撇金贵二字便清晰可见。
男子走近了,脸上堆着热络笑,伸手就拍萧云湛的肩。
“姐夫?”萧云湛眉梢挑了挑,一脸的意外,“你怎么会在泗州?”
来的是三驸马顾伯珩,如今的苏州刺史。
顾伯珩笑着拍了拍萧云湛的手臂。
“刚按例巡查完公主在泗州的庄子,正打算回苏州。哪想在这儿撞见你,这不是巧了嘛!”
他话锋一转,往萧云湛身边凑了凑,声音压下去些,却故意让旁人能听着几分。
“说起来,阿瑶前几日还跟我念叨,算起来也有几年没见你,现下不停的抱怨弟弟大了,都不想念她这个阿姐了。”
萧云湛无奈笑了笑:“姐夫明鉴啊,我给三姐的家书可是最勤的。”
“一万封家书都比不上见一面啊。”顾伯珩又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胳膊,这才看向裴凛,拱手行了礼。
“这位便是刚回京城的裴少卿吧?久仰大名,当年你在河东破的那桩盗马案,我在苏州都如雷贯耳呢。”
裴凛连忙回礼:“驸马客气了,不过是分内该做的事。”
顾伯珩又转向裴知微,眼里带着点好奇:“这位便是裴娘子?早听说裴少卿有个聪慧女儿,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一般。”
“民女见过驸马。”
“别这么拘谨,”顾伯珩笑着摆手,又把话拉回来:“我听官驿那边的人说,你们是要往江南去?莫不是为了回纥商队那案子?”
萧云湛点头,“正是,陛下命我跟裴少卿一同去查。”
“那可太巧了!”顾伯珩面上一喜,拉着萧云湛的胳膊就不肯放。
“我这就要回苏州,你们不如跟我一道走。
我那船是阿瑶特意让人给我定制的,比寻常官船宽敞多了,床榻软和,还带了小厨房,能煮新鲜鱼汤喝。”
他说着,从袖筒里摸出金鱼符晃了晃。
“我有这个,能开夜航。今晚出发,明日就能到苏州。你们要是走寻常官船,还得等明日天亮,多耽误功夫。”
萧云湛刚要推辞,就见对面又过来个穿件绯色官袍,腰上挂着银鱼袋,脚步匆匆的人,正是苏州转运使张承业。
张承业老远就拱着手,边走边扯开嗓门说笑道:“驸马!可算找着您了!我还以为您要提前走,正着急呢!”
顾伯珩回头笑出了声:“你倒消息灵通。怎么,也想蹭我的船回苏州?”
张承业被点破,小声咳了一下,讪讪笑道:“驸马这话就笑话下官了……”
顾伯珩见他这模样,拉过萧云湛,笑着介绍:“这位是陛下的幼弟,大名鼎鼎的瑞亲王殿下。”
张承业连忙行礼,“下官张承业,见过瑞亲王殿下!”
萧云湛微一颔首,“张大人不必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