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禾眉刻意将喻晔清忽略了去,对着幼弟板起脸,招手让他靠得近些:“走罢,莫要在人家府上丢人。”
宋迹琅挥着拳头,愤愤不平道:“丢人的是他们,我是来护着姐姐的,方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且等着姐姐一声令下,直接冲进去给姐姐撑腰!”
宋禾眉觉得额角跳得更厉害,扯了幼弟过来,干脆直接往出府的路走。
只不过刚走出几步,她身形便顿住,回身去看喻晔清:“喻郎君是要一起,还是要留下?”
喻晔清缓步跟上,只是还未开口,便被宋迹琅抢先一步道:“自然是一起的,我是怕到时候动起手来打不过,特叫了喻郎君,他身量高,定是能一个顶咱们两个!”
宋禾眉听不下去,直接一只手捂住幼弟的嘴,深吸一口气后方能叫自己抬眸时神情平和。
“小孩子不懂事,喻郎君莫要在意。”
她言语客气,比之从前更要疏离生分。
喻晔清垂眸看她,淡声道:“在下只是外人,不便在邵府多留。”
宋禾眉挑眉:“好,喻郎君便随我与迹琅一路罢。”
她拉着宋迹琅转身便往外走,而喻晔清抬步把握着分寸距离,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一路出府到了邵府府门,遇上的下人也不曾阻拦,马车仍旧停在外面,宋禾眉先将幼弟塞进去,自己紧跟着踏上脚凳,人刚进去,便侧身掀起马车车窗的遮帘。
她打量了一眼要去骑马的喻晔清,干脆直接开口唤住他:“喻郎君不必麻烦,马车宽敞,同乘也无妨。”
喻晔清清润的眉眼向她看了过来,不由得微微蹙眉:“在下是外男,不便——”
“喻郎君,何必说这种见外的话。”
宋禾眉似笑非笑打断他,视线相接时,那些只属于他们之间独有的记忆压不住地往出冒,连带着这句话都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不过她到底周全上一句:“迹琅还在,不会有人说嘴。”
宋迹琅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听了她的话,顺着便招呼着喻晔清上马车来。
见推脱不得,喻晔清也只好听从。
马车确实不小,但他身量颀长,一进来也免不得将马车显得逼仄。
喻晔清身上的素色袍角随着马车向前,而轻蹭在宋禾眉华贵的衣裙上,他垂眸看见,指尖动了动,将自己的袖口拢好,分开了些距离。
在只有他们三个人的地方,宋迹琅说话便更没了遮掩,连着将邵文昂骂了好几通。
骂得累了,他这才突然想起来问:“姐姐,娘怎得突然就放你出了来,我原还担心着,娘要将你直接留在邵家呢。”
宋禾眉视线落到远处:“最起码,这两日不会了。”
因为父亲与邵老大人,没谈妥帖。
原本不放她走,是因要把诚意摆足,不能显得是宋家拿乔。
现在她能走,则是要叫邵家看一看宋家的态度,不是随便一点好处便能似猫儿狗儿一般被打发。
所以她可以回家,继续待价而沽。
这些事她没说,宋迹琅也不懂,竟还为她高兴:“那就好,回家就好,待爹娘回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商量一番。”
宋禾眉看着幼弟透着天真的眸子,觉得既是欣慰又是欢喜,但仍逃不过心口蔓延上的迷茫怅然。
整个家中,所有人都在说为她讨公道,但唯有幼弟当真在为她不平,也不枉费她自小到大疼他一场。
马车一路行至宋府,待入了府门她才开口:“你今日擅自跟来,爹娘回来定要给你一顿好打,你且快回去温书罢,说不准爹娘瞧见了能打的轻些。”
宋迹琅小脸当即垮了下来,既觉得爹娘太不厚道,怕自己真挨了收拾,却又实在不放心姐姐,拉着她的袖子不愿意走。
宋禾眉勾唇笑了笑,稍稍俯下身来,血玉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轻晃:“这是在咱们府上,更何况喻郎君还在这,你还怕邵家人闯进来给我抢走不成?”
宋迹琅看了看自家姐姐,又看了看向来持重的喻郎君,这才终于点了点头,回去装样子读书去了。
忙叨一上午,倒是终于能轮到他们两人单独说上几句话。
宋禾眉向前走着,拐过府上连廊,到了内院处的凉亭里,她指了指旁边的石凳:“喻郎君,坐罢。”
宋家富甲一方,行事做派都阔气的很,这院子里面的花草亦是花大价钱来打理,凡是瞧得见的石桌,必定有人时刻看守着填换新茶,便利又妥帖。
宋禾眉亲自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向喻晔清时,指尖还能感受到温热的茶水透过杯盏传来的热意。
喻晔清敛眸看着,没动,也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