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穆禄氏不是傻子,大房和二房关系好当然要比成仇强。自己这几年再是处处想压大房一头,可只要不能真的把大房的人杀绝了,家里的佐领不也还是大房承袭,自己又能落着什么。
就像沈氏说的,谁知道以后的事呢。一个月之前,舒穆禄氏都还没把一意孤行自己进了护军营的毓朗放在眼里,现在人家不也攀上高枝了。
“二婶,这事我知道您其实也做不了主,当初是老太太心疼额娘,又要看着菩萨保和芳仪又要管着家里的事,实在忙不过来才把这些事托付给您。现在您便是脱手,是不是也得等老太太发话。”
“是啊,这掌家的事当年就是老太太说的,如今要把西院和东院分开,那也得老太太决定。要不然我这几年成什么了,传出去反而全成了我的不是,好像当年是我多觊觎这个家似的。”
两人掰扯了这么久,沈婉晴总算引着舒穆禄氏把松口的话给说了出来。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一口气把东院的掌家权拿到手里,毕竟她都还不知道这几年舒穆禄氏到底把这个家管成什么样了,哪能就这么不黑不白地接手。
“那肯定不能让二婶为难,哪能让您费心费力还不落着个好。”沈婉晴笑得眉眼弯弯,却让舒穆禄氏和青霜都浑身一激灵,只有她自己浑然不觉自己现在特别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大狐狸。
“我今儿来其实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要跟二婶学一学。要是老太太以后答应把东西院的账目分开,不让您再这么天天劳神费力,我到时候接了差事也拿得起来。
要是老太太觉得我年纪轻担不得事,我也好歹跟着二婶学了些皮毛。等以后万一哪天二婶缺人手了,只要您招呼一声,我肯定是随传随到的。”
装孙子嘛,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别要脸。眼看着新进门的新奶奶把话说得这么伏低做小,舒穆禄氏便是心里堵得跟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也没法再把人往外推。
说什么?说我手底下多的是婆子丫鬟能用,到什么时候都不缺人用,把侄儿媳妇跟奴才放一起比,这话真说出来舒穆禄氏自己都能抽自己嘴巴子。
“你要留下就留下,我这儿事多没空教你什么。”
“二婶放心,我就看看保证不打扰二婶理事。”
说是看着学,沈婉晴还真就老实坐在一旁看着,也不管进进出出的婆子丫鬟见着自己那见鬼的表情。
有不懂的地方,她还拿出炭条笔和裁剪成巴掌大的小册子写写画画,等到回话的管事婆子出去了,她再来一条一条的问。
舒穆禄氏起初不耐烦,可问着问着心态上就起了变化。沈婉晴不是故意折腾人,她问的都是关窍处和极容易被底下人糊弄的问题。之前舒穆禄氏接过家里这一摊子事,也在她不明白的地方多多少少吃过亏。
聪明人或许会遭人妒忌和忌惮,但很少会让人讨厌。这是两种很类似却又截然不同的情绪。舒穆禄氏对沈婉晴眼下就有点儿这种感觉,一边忌惮这个侄儿媳妇一边觉得可惜,这么个聪明人儿,怎么就归了大房。
这一学,就忙到了中午。不等一直在往自己身上偷瞄的嬷嬷说话,沈婉晴就主动起身,以不扰着二婶中午歇息从西院出来。
“奴婢还以为大奶奶会留在二太太那儿吃饭,怎么这个时辰出来了。”
“我大上午地就过来给人家添堵,都堵二太太一上午了,现在难道连饭都不让二太太安生吃一顿,我这也太过分了。”
沈婉晴说得认真,却把青霜逗得咯咯直笑。笑得沈婉晴都纳闷了,自己也没说什么笑话啊,至于把人逗成这样。
“到底笑什么呢,赶紧的别笑了,没见西院的人都看着咱们呢。”
“他们就瞧见奴婢的背影,没事。”
“奴婢、奴婢就是觉得您太……”青霜本来想说太损了,但沈婉晴是主子,打死她也不敢这么说,“您今儿都把二太太膈应成那样了,咱们走不走,她也吃不下去饭。”
“我没膈应她,我十句话里起码有八句、不对七句吧,起码有七句是捧着她的,不至于的啊。”
沈婉晴随意拍了拍青霜的肩膀,继续带着人往东小院走。还有一句话她憋着没好意思说,就算真的是被自己膈应到了那也没办法,只能盼着舒穆禄氏能早点适应自求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