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上午我跟您说了那么多,您可倒好,一见着大奶奶就全忘了。”
“没忘,就是看姑娘那样子我心里不得劲儿。”
春纤追到后罩房,就见冯嬷嬷一个人坐在屋子里,背对着门口低头捻着手里的帕子。
东小院的后罩房是后扩出来的,除了正中一间空出来做了小佛堂,两边延伸出来的一排屋子都不大,间隔开来正好分给东小院的丫鬟婆子们住。
冯嬷嬷跟周嬷嬷一间屋子,进门之后两人的床分别靠着两边摆放,生活所需的桌椅板凳镜子梳妆台该有的都有。
沈婉晴还让她们去公中要了些粗布来,自己缝制做成帘子挂起来,到了晚上把帘子一拉,挨着床这一小块就成了私密空间。
虽然不隔音好歹围起来了,沈婉晴总觉得是个人就得有一点儿自己独处的时候,要不然太压抑了。
春纤进来先往周嬷嬷那边看了一眼,帘子是拉开的屋里没有别人,她这才坐下拉住冯嬷嬷的手,低声说道:“嬷嬷,说了多少次,以后就是大奶奶了,怎么还姑娘姑娘的喊。”
“这个家里咱们都看了,虽算不上龙潭虎穴,可也不是什么能放宽心过日子的地方。咱们大奶奶都做到这份上了,你看大太太那边有没有什么话?什么都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这里头的意思就是她也想咱们奶奶出头,把东院的东西抢回来。要是能拿回来,以后东院就是咱们大奶奶说了算。”
“这府里可有两层婆婆在咱们头上压着呢,大奶奶就算把东院的掌事权要回来,到时候能不能真的归大奶奶还不好说,您怎么一张口就要大奶奶去找大太太呢。
大太太真要肯帮把手,今儿上午大奶奶赖在西院那么久,她就是派人过去问一声也是个意思啊。”
“我就是一时顺嘴,以后记住了。春纤你别老揪着我这个不放,还教训起我来了。”
“我是替大奶奶来的,大奶奶怕你难受专门让我过来跟您老说清楚讲明白。正是咱们该拧成一股绳使劲儿的时候,嬷嬷您可千万别再说泄气的话了。”
“知道了,以后再不说了。”
冯嬷嬷当然知道自己不是个多能干的人,她也清楚自己奶大的姑娘没打算听自己之前跟她说的,过门以后一心一意孝顺婆母侍奉丈夫。
最好是早日怀上个孩子,要是能给长房生下个男丁,那以后的日子就什么都不操心了。管他到底是东院还是西院掌家,谁又能亏待了自家姑娘去。
这想法谈不上对或错,至少站在冯嬷嬷的立场上,这就是她能想到最好的一条路。
“春纤,你觉不觉着大奶奶自从出嫁之后,这心思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那肯定的啊,以前在家里当姑娘什么事都有太太撑腰。现在当大奶奶什么都要自己出头,要是还跟以前一样,嬷嬷您才真该操心难受了。”
这道理听着挺是那么个意思,冯嬷嬷也不是个蠢人。自己心里怎么盘算的说到底做不得准,既然主子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办,她觉得好不好也不打紧。
努力收拾好心情又洗了把脸,再出门就又是沈大奶奶跟前最精致最能干,最忠心耿耿的冯嬷嬷。
姜母鸭和茶油鸡味道都很好,上午换完岗结束轮值的赫奕从宫里回来,一到家就先瞧见了这两道以前没在家里见过的菜色。
他也不多问,坐下就吃,两道菜下了三碗饭,吃得心满意足了才放下碗筷,看向明显有话要说的妻子:“怎么,今天中午的菜不合你的胃口?”
“你当年看中的好人家,而今到我手里强抢来了,比土匪还不讲道理。”舒穆禄氏看着赫奕这幅就来气,忍不住故意拿话刺了他一句。赫奕却依旧那副四平八稳的模样,好似早已习惯了妻子这个样子。
舒穆禄氏一向拿他一点法子也没有,心里气得难受,却又还是耐着性子一五一十把昨天和上午的事都跟丈夫说了。
“昨天我派人去找你,让你回来一趟,怎么昨儿个没回啊。”
“我在当值,御前岂是你我说要走就走的,若是因此误了正事,你我都担待不起。”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永远是这样。什么事情总是他有道理,即便舒穆禄氏说起家里发生的事,他也眉头紧皱,但就是能维持住这幅四平八稳波澜不惊的样子。
“行行行,我不跟你说这个。你是当家的,毓朗这门亲事也是你看中的,沈家这里好那里好也都是你说的,现在这个好侄儿媳妇要把东院的掌家权拿走,二老爷您说说这事该怎么办。”
“那就让她拿走吧,本来也早就分了家。如今阿朗大了,东院的事情本该由他们夫妻料理,你这个当二婶的就别多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