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片银屑般的焦灰从他身上剥离,墨清研扛完雷劫,晋升筑基,他吐出一口浊气,眼睛更亮,杀意更浓,毫不犹豫地把剑尖指向了鹤清仙。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任何人都不能阻止自己。
任何人都不能阻碍他去找蒲草!
“……咕!”一柄全身清透的小剑滑过墨清研的足踝,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墨清研失去平衡,单膝跪地。
只见仙人翩翩降临,风凝霜用剑指如臂使,剑尖刺进墨清研的皮肉,割断了他的脚筋,他不紧不慢地问,“清研,你在做什么?”
水清灵灰头土脸,鹤清仙更是狼狈不堪,摔进泥土里,满身污泥,风凝霜眉头紧蹙,“同门师兄弟之间不应争斗至此。”
他说得冠冕堂皇,墨清研还想站起,另一柄剑如法炮制,锐不可当地割断了他的脚筋,鲜血喷涌。
墨清研彻底站不起来了,像失了魂魄的布偶娃娃般摔倒在地,脸朝地面,砸得鼻梁出血。
风凝霜一席青衣,一脸肃容,眼睛如鲛人的鱼尾那般闪烁着光泽,内里流光溢彩,表情却冷淡至极,“孽徒,如此耽于情爱,伤了同门,蔑视宗门法规。”
他对鹤清仙点头,清洁术落在鹤清仙身上,他的装束焕然一新,残破的衣衫却补不回来,水清灵的衣服更是裂了好几个洞,少女一脸心疼地抓着自己的衣袖与裙边,“就是他,都怪他!”
水清灵大声抱怨,墨清研周身草木焦黑,焦炭吸饱了他喷出来的血,他倒下后便一言不发,似是认了。
鹤清仙虽然四肢发软无力,受了雷劫的惩处,内心却和明镜一样,他甚至有些幸灾乐祸——毕竟他从来不喜风凝霜。
他虽修无情道,却不至于杀死墨清研,或让他成为废人。说到底他们才是师徒,外人有什么可担心的?
水清灵还想插嘴,鹤清仙捂住了水清灵喋喋不休的嘴巴,“下山流程需与尊长报备。”鹤清仙见氛围凝重,几乎如同沉闷的铁块,拎起水清灵就走,像拎起一只小猫,水清灵挣扎了几下,但也察觉气氛不对,乖乖被他的手吊着走,没出声。
两人离开后,离开青云宗的入口之一便只剩下了墨清研与风凝霜。
风凝霜风光霁月,衣衫不染半分泥尘,狭长的凤眼注视着墨清研,“她对你有这么重要?”
“你为了她奋不顾身?”
他的嗓音很平静。
墨清研没有回答。
风凝霜蹲下,喂了他六品回元丹。墨清研的脚筋双双被挑断,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
墨清研侧首,侧脸压进泥土里,“不用你管。”
他说,“你是个懦夫,我不是。”
风凝霜的手微微一顿,声音竟带上了丝丝恼怒,他嗔道,“痴儿!”
“只知儿女情长!”
*
对墨清研的情况丝毫不知的丝蒲草快乐的下山。
鹤清仙把她送到山下才离去,还帮她解开了缚魔金丝。她乐呵乐呵地一个人走了一段时间,来到了山脚下的愿仙城。
她现在炼气五阶,用常人的眼光来看也算是仙人了。而仙人的视角是不一样的。
丝蒲草像只快乐的小鸟投入了街坊闹市的怀抱,她还没辟谷,买了一大堆的零食满足口腹之欲。
晶莹剔透的大颗糖葫芦,山楂被水晶般的焦糖衬得娇艳欲滴;糖糕子裹在纸里,沾了一层熟的糯米粉,咬一口甜腻腻糯叽叽,她幸福得眼睛都睁大了。更别提还有蒸、炸、烹、煮的小食,她看得眼花缭乱,买了一大堆吃得不亦乐乎,最后坐在街边,要了一碗甜豆汤。
见她背着小包袱,起了歹意的人不少,但看见她衣衫整洁,神态自若,又不敢轻易动她——这里是青云宗山下,能从山上下来的都是仙人了,他们这些凡人哪里惹得起唷!
店小二十分热络,手脚勤快,把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开口就叫她仙人姑娘,丝蒲草脸颊一红,又美滋滋的。
原来成仙是这种感觉,她觉得话本子里的墨清研走到哪里都受人欢迎,肯定也是这么舒服的。
她被夸得全身舒坦,脸颊泛红,喝了半碗甜豆汤,红豆漂浮在甜丝丝的汤汤碗中,她的手抚过碗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