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桑却在这时候反驳蒲草,“我不一定是好人。”
凝重的氛围消散,对峙的气氛也消失了,阿桑若无旁人地继续,“说不定,总有一天你会讨厌我,讨厌我讨厌得不得了,恨不得从我的嘴里把你曾经给过我的东西全讨回来……每一只兔子,每一只鸡,每一只鸭,你要我还债。”
丝蒲草摇了摇头,把手指放在茶杯附近,“那我之前也欠你一个人情,就算作扯平了吧。”
阿桑哑然失笑。
丝蒲草:“不过,你为什么喊我阿姐?”
阿桑:“说不定我比你还小呢?”
蒲草看了眼阿桑那比墨清研高出不少的身形,“……我才不信。”她小声嘟囔。
*
阿桑离开客栈后,独自一人的丝蒲草打算逛一下许久不见的家乡扬州城。
她在人群之中穿梭,暗中审视自己的家乡。
初次离开扬州城时,她为了躲避爹娘还有墨清研,直接上了一辆出城的马车,被厚重的布掩盖着,从未睁眼、回头,看生她养她的家一眼……准确来说是平时的扬州城。
幼年时,她的爹娘带她出来玩,都是挑的最热闹的时候。那时不是元宵便是春节,她被强壮的爹抱在怀里,坐在他的手臂上,墨清研拘谨地跟在一家三口身后,手里拖着个蒲草不要的兔子灯。
兔子灯的两个灯笼吱呀吱呀的转,步履艰维地追着一家三口的影子,万家灯火在此刻亮起。元宵处处团圆,人声热闹非凡,都出来走元宵。街边高挂写着灯谜的红灯笼,小贩吆喝着糖葫芦,万家烟火气与繁华的盛景,挟着饭菜的香味和蜡烛燃烧的噼啪声,钻进女孩的感官中。
……然而,现实的扬州城和幼年时美化的不一样。
街头巷尾皆有争吵,孩童嬉闹玩耍的声音刺耳,医馆传来痛苦的呼声。到处都是为了两文钱争论不休的小市民、父母训斥孩子为何购买玩具的声音、医馆门口下跪请求医生医治亲娘的哭嚎……这些在她近乎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即便出来了也是注视着繁华盛景的人生不同。
和青瓦台的残酷不一样,和愿仙城的清闲也不一样。
她自小生活的城镇竟是这样,而她可以用自己的双脚踏上坚实的土地,摆脱束缚……
……
要是墨清研能见证她站在阳光下的模样,是否就不会执着把小鸟关进笼子里了……?
她这么想。
在那瞬间,她又觉得自己无比可悲。
忽的,有一只手拍了拍蒲草的背,“小师妹。”
叶青的声音从丝蒲草的身后传来,蒲草转头,“……咦……?”
“师姐?还有……”
叶青的身边跟着一个人。剑眉星目、一身正气,穿的是锦衣华服,却带着青云宗的剑,嘴唇略厚,唇珠饱满,一开口就像叽叽喳喳的小鸟,“哦,小师妹~天呐我居然有小师妹了!”
蒲草:……
刚刚建立起的潇洒青年形象瞬间破灭了。
“我猜你还没有见过我,”一身肃正之气的男人弯腰、垂首,让自己的视线能与小小的蒲草平视,“我是皇无极,你的三师兄。你这身未免也太可爱了。”
蒲草穿着粉色的襦裙,头发梳成双平髻,黑发遮住鬓角,长长的后发垂落在身后,随着习习凉风飘摇舞动,明目皓齿、娇俏可人;移动时,梳成双股的发丝就随着动作划出一条弧线,像秋千似的晃悠。
皇无极越看丝蒲草越觉得她娇小、楚楚动人,如此柔弱至极的小师妹实乃天赐之礼。他的嘴巴像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把丝蒲草哄得一愣一愣,脑子晕晕乎乎的。
叶青把剑鞘中的剑对准了皇无极的后腰,刀柄硌在他的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