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凌霜干笑两声:“那……这……我……帝姬……哈哈哈……”
十三知道她想说什么,没什么起伏地开口:“遵帝姬令彻查完毕,商会掌柜贪赃、行贿等事,均系其私下所为,与您无涉。”
十三让旁边的亲卫再递上一叠信纸,“恐有污蔑攀咬,证您清白的供词、账目流向、往来信函等证据,已全部备妥,随时可用。”
祝凌霜:!
帝姬想得也太周到了,就连证明她清白的证物都已经准备好了!
她简直想马上去见帝姬,抱着帝姬的大腿痛哭流涕。
一想到接下来可以着手清理商会,她就有些莫名的兴奋。
她问十三:“那接下来,帝姬可有给你们安排什么?”
后续事宜,她可能还需要亲卫在场。因此若她们有事的话,她只能再去见一下帝姬。
十三道:“帝姬吩咐,后续县主若有任何需求,我等可继续协助,无需另行请示。”
帝姬考虑得简直面面俱到,祝凌霜真想表演一个当场落泪,以示感激之心。
得主如此,臣复何求!
她起身:“那好,未免夜长梦多,我们直接实施下一个计划。”
第二日晚。
祝凌霜给几位掌柜发了请帖,言说之前有误会冒犯了几位,要好好犒赏诸位,为商会新一年的营生共商大计,顺便讨论讨论之前几个掌柜提出的分红新政。
得了帖子的各大掌柜们,自然心底存疑。县主此时相邀,只怕另有所图。
可一想到前几日祝凌霜派人来查账,账本收走不过两三日便又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还备上了些许赔礼。
掌柜们心底那点因查账而悬起的石头,又落了回去。
果然还是那个雷声大雨点小、不通庶务的小东家,查账不过是走走过场,与往年并无不同。
席面设在水榭旁,佳肴美酒流水般呈上。
酒过三巡,县主一如既往的好说话,分红新策的事情很快敲定。
几位掌柜见祝凌霜一直没提账目的事,似乎真的只是设宴,心中才慢慢放松下来,相互间推杯换盏,气氛倒也和乐融融。
等众人微醉时,祝凌霜放下酒盏,抚掌轻笑。
“诸位掌柜辛苦一年,今日难得齐聚,光吃喝未免无趣。我特意请了越州最好的傀儡戏班,为大家添个雅兴。演的嘛……就请诸位好好看看了。”
话音甫落,水榭临水的平台上,精巧的木制傀儡已然登场。
演的是一人好心救下中箭之狼,反被恶狼恩将仇报的古老寓言。
那狼傀儡面目狰狞,被猎人追赶时哀哀求饶,脱险后凶相毕露的嘴脸,被匠人操控得活灵活现。
席间,丝竹伴着皮影的唱腔响起,祝凌霜适时开口:“瞧这狼,危难时摇尾乞怜,获救便翻脸无情。说来也巧,外祖母之前常与我提起。”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席间几位资历最老的掌柜,尤其是粮米行、盐引行的掌柜。
“她老人家当初是何等信重提携某些人……当年布庄周转不灵,眼看就要垮了,是谁咬牙挪了自家铺子的流水去填那窟窿?还有粮行某位管事,因账目不清差点被送官,又是谁不忍其一家老小可怜,百般恳求外祖母网开一面,只革职了事?”
随着她的话语,几位被点名的老掌柜神色渐渐有些不自在,那原本悠闲品酒的手,也悄然放了下来。
座上气氛,悄然凝结了几分寒意。
演至中山狼张牙舞爪时,傀儡动作夸张凶狠。
祝凌霜收住话头,执起桌上那杯已经微凉的茶,淡淡看向下首正试图掩饰不安的锦缎庄张掌柜。
“戏文里的恶,终究是演给人看的。可若有人将这忘恩负义的手段用到我祝裴二府的家业上,那便是实实在在的狼心狗肺了。”
她微一抬手,从身后招来几张写满字的薄薄纸页,稳稳飘到锦缎庄掌柜面前。
她笑道:“张掌柜不如好好看看这个?你去岁经手的那批蜀锦生意,账面上明明白白记着亏空了两千贯,真是好大的窟窿啊。可你私底下做得更绝,假借亏空之名行的是偷梁换柱的把戏,暗地里勾结蓉州交子铺的掮客,玩了一手漂亮的空手套白狼,实打实套现了三千贯雪花银。白纸黑字,盖着你私印的兑付凭证,要不要我此刻便让戏班子替你演上一演?”
啪——
一声裂响清脆,祝凌霜手腕一翻,几张薄薄却重逾千钧的纸片,如同索命符般,被她隔空甩在张掌柜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