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阁老的女儿孙秋寒,和裴璎是闺中好友,自幼一起长大的。”
滕令欢一愣,还没从刚才的惊吓和话题的跳跃中反应过来。
裴珩继续说道:“所以,明日孙府和永安王府的婚宴,你也得去。”
说完,他不再多留,转身大步离去,墨色的衣袍下摆在寒风中拂动,很快消失在园径尽头。
只剩下滕令欢独自一人坐在晃悠不止的秋千上,等着它慢慢停下来。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裴珩那句莫名其妙带着忧伤的“死得早”,一会儿是他突然的恼怒和推秋千的幼稚举动。
裴珩这个人,她自认为看透了,实则不然。
她慢慢梳理着,永安王是天家人,是太祖第七子一脉的后人,后来入了军营,封侯拜相,愣是给自己打出了一条路来。
孙言合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是千娇万宠。大昱朝文武官员之间鲜少通婚,尤其文官与武将的联姻,最易引来帝王猜忌,怕文武勾结,图谋不轨。
孙秋寒出身清贵,父亲是内阁辅臣,这样的家世,足够她在京城文人清流圈子里任意挑选夫婿了。可她最终却许给了刚刚因军功封侯的永安王。
文武不通婚,谁来了也是如此,偏偏孙家能有这个例外,可见孙言合在陛下那里的地位。
滕令欢本以为这事与自己无关,只需以裴家小姐的身份送去贺礼即可。却没想到,孙秋寒竟然和裴璎是闺中密友,这下还得代裴璎去给孙秋寒送嫁。
翌日,孙府。
孙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一派喜庆。滕令欢换上了络玉给送过来的一套衣服,带着贺礼,硬着头皮来了。
大昱朝婚嫁,女方家人与至亲好友可进至闺房内贺喜。
滕令欢被引至孙秋寒的闺房,屋内还有不少前来道喜的女眷,欢声笑语,珠翠生辉。
孙秋寒端坐在梳妆镜前,穿着一身大红嫁衣,妆容精致,眉眼间洋溢着即将步入新生活的幸福与羞涩。
见到自己的闺阁好友进来了,孙秋寒眼睛一亮,立刻向她招手:“阿璎,快过来!”
滕令欢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几乎将“裴璎”当做了自己的名字。
孙秋寒拉住她的手,屏退了左右,脸上还带着脂粉打出来的红晕,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光芒:“阿璎,你来了真好。我今日终于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了。”
孙秋寒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好友:“要我说啊,阿璎你的身世不错,裴伯父是户部的人,你兄长如今又是首辅大人,你就应当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才对。”
“那个燕七非你良配,所以也没什么可惜的,日子总要过下去的,你也要向前看,放下才好。”
“京中那么多高门出身的公子,总有你的挑的。”
滕令欢心里一阵烦躁,又是燕七。
她身边的每个人都在提醒她失去了多么重要的爱人,殊不知真正的裴璎和燕七恐怕早已在黄泉相会。
她虽不是裴璎,但碍于场合和孙秋寒真诚的关心,她只能含糊地点头。
孙府院里张灯结彩,闺房里人不多,除去滕令欢就只剩一个梳妆的丫鬟。
丫鬟上前为孙秋寒整理妆容、簪戴凤冠。
滕令欢侧头看了一眼孙秋寒,发现她确实与孙言合很像,尤其是父女俩的五官长得及其相似,只是因为孙秋寒常年生活在闺阁的缘故,神态中生出了几分含蓄。
这感叹一起,便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自身,她滕家出身,却并没有滕家人的实感。
反观孙秋寒,被父亲孙言合这般重视,两相对比,心中竟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伤感。
孙秋寒从镜中注意到好友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神情似乎有些落寞,便笑着开口,说道:“阿璎,可是觉得我这丫鬟手艺好?瞧你都看呆了。”
她转头对自己的丫鬟道,“杏儿,左右时辰还早,你也给裴三小姐简单上点妆,今日大喜的日子,她也该打扮得喜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