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次例行产检,慕子昂再一次推掉了今天的工作来陪同沈黎。
走出诊室,窗外阳光正好。
沈黎犹豫片刻,侧过头轻声开口,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医生说我现在情况很稳定,适当的低强度活动和社交其实对身心有益。我……是不是可以偶尔回公司看看?”他尽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慕子昂却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脚步不着痕迹地放缓,蹙了蹙眉,手指下意识地按向自己后颈的腺体——那里的皮肤正微微发烫,传来一阵阵熟悉而令人烦躁的悸动。
医院走廊里信息素混杂,却并无特别浓烈的Omega气息,这阵源于自身的不适感,让他心头一沉。
“慕子昂?”沈黎敏锐地捕捉到他神色的细微变化,心底莫名一紧,担忧地唤了他一声。
“沈黎……”慕子昂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掠过一丝极力压抑的凝重,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我的易感期……要到了。我得离开一段时间。”
“……”沈黎愣住了,易感期……那晚濒临失控、几乎要将他吞噬的记忆瞬间汹涌回潮,让他心头一颤。
他下意识地用手护住隆起的腹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我明白。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就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去。”
“沈黎,我……”慕子昂看着沈黎强作镇定的模样,一种前所未有的不放心感如同藤蔓般疯狂缠绕上心脏。
现在的沈黎孕25周,虽情况稳定,但Beta的妊娠体质本就比Omega脆弱得多,更何况这个孩子是意外而来,并未经过严格备孕,上次那场惊心动魄的先兆流产更是敲响了沉重的警钟。
他比谁都清楚,任何一点微小的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无法挽回的后果。
他更深处恐惧的是,慕桑淮和慕时樾那边一直暗流涌动……如果他不在身边,他们会不会趁机对沈黎下手?
这个念头让他几乎窒息,一种冰冷的、名为“失去”的恐惧狠狠攫住了他。
他害怕,害怕再接到一次那样绝望的急救电话……更害怕处于易感期狂暴中的自己会彻底隔绝外界,连沈黎的求救都接收不到……那个时候,沈黎该怎么办?
“沈黎,我会加派最得力的人手过来保护你,”慕子昂的声音因为极度紧绷而显得有些沙哑,“最近,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别墅范围,公司所有事务必须线上处理。我……害怕。”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关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颤抖和脆弱。
害怕?慕子昂竟然会说害怕!
沈黎难以置信地望向他,试图从那双向来深邃难测的眼眸中找出丝毫表演的痕迹,却只看到了一片几乎要将他溺毙的、真实无比的焦虑与深切的担忧。
“害怕……什么?”沈黎鬼使神差地追问,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
这个问题像一根最尖锐的针,猝不及防地刺中了慕子昂内心最隐秘、最不愿面对的角落。他猛地一噎,喉结滚动,所有话语堵在胸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难道要坦白害怕他父亲的阴狠手段和弟弟的虎视眈眈?
害怕失去这个意外却日益牵动他心绪的孩子?
还是害怕失去……这个他原本只视为棋子、如今却越来越无法掌控其对自己影响力的人?
他的犹豫和挣扎被沈黎清晰地看在眼里。
沈黎的心缓缓下沉,他忽然失去了追问的勇气,那个答案或许太过沉重,或许太过残忍,他宁愿暂时蒙上眼睛。
他仓促地移开视线,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你现在……能不能先陪我去给宝宝买些东西?就一会儿。”
慕子昂像是骤然被从某种濒临失控的情绪中打捞出来,立刻应道:“好!现在就去!”
去往的路上,车内一片沉寂。
沈黎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犹豫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你的易感期……可以预测得这么准确吗?”
“只要没有极端情绪刺激或者意外干扰,周期基本稳定。”慕子昂目视前方,声音较之前平稳了些,“Alpha的等级越高,对自身信息素周期的感知和控制力通常也越强。”顿了顿,他像是急于证明什么,立刻补充道,语气近乎承诺,“我会去我自己的安全屋,那里绝对安静封闭,与外界隔绝,不会有任何不相干的人打扰!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