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这张饭桌上还在进食的,就只剩下哈达察布一个人。
他进食的过程是和迪希雅不同风格的优雅,只不过速度更慢,不是那种迪希雅常见的,因为总在饭桌上和饭搭子聊天、或者吃着吃着就想起什么并立刻去做的、性子不安定容易转移注意力带来的慢——
看着他吃饭,你会觉得他是在“细细品尝”,而不是在“填饱肚子”。
迪希雅有些感慨:“我头一回和哈达察布一起吃饭,还是第一次见面他拉着我跑出一片死域之后,那个时候,他就好像我们不是刚从死域出来,而是在一家酒馆里和平常一样吃饭。”
“多讲一讲你们路上的经历呗?”妮露显然对迪希雅提到的新话题很感兴趣。
除了出于对友人遭遇的关心,也少不了一个渴望演绎新故事的艺术家的热情。
死里逃生的佣兵,满是疑点的同路人,闯过种种不可思议的艰难险阻,最终到达草神大人所在的须弥城。
这样的故事都足以编出一支像至冬的《天鹅湖》那样的大型舞蹈了。
迪希雅同样不缺热情,也对自己的老朋友足够了解——诡异地能够跟有了新灵感的妮露对上脑电波,但——
她实在不擅长讲故事。
不是说她讲得不对,她没有歪曲或是夸大或是含糊自己的经历,就这么老老实实地讲述起这一路上的平静和惊魂。
故事内容不分主次,经常讲着讲着、因为插入了自己的想法评价脑洞而不知不觉间便又不知道说到哪里去了。
也难为妮露能这么热情饱满地听下去。
没过一会,哈达察布也吃完了饭,成了妮露的听书搭子,偶尔插两句嘴权作补充。
且听且话,三人就这么在兰巴德酒馆一直闲到傍晚、妮露顺便在这里吃完晚饭,这才结账离开,准备去大巴扎观看妮露今晚的排练。
为了鼓励进步、防止竞争者剽窃,在须弥的律法中,分门别类细致罗列了许多种有保密流程的事项。
比如教令院学生们都不陌生的论文原始数据采集。
又比如,对教令院某些眼高于顶的学者们而言可能相当反直觉的,这种民间剧团尚未首演的艺术作品的彩排,也可以提前申请密保。
迪希雅和哈达察布作为祖拜尔剧场的外人,他们当然要签保密契约,哈达察布作为一眼就知道不是须弥人的异邦人,签约事项流程之繁杂更不亚于普通人加入冒险家协会。
↑别看来自高维的旅行者加入冒险家协会好像轻轻松松,但对普通人而言,冒险家这种职业门槛可真不低,不是谁都能入行的。
旅行者当冒险家那么赚钱,为啥还是有那么多人不去当冒险家啊?是人家不想赚钱吗?是摩拉不香吗?
这还是有妮露这个祖拜尔剧场的中流砥柱作保才有的优待。
哈达察布心情微妙地看着手里的保密文件,想到现在还在自己的文件夹里躺着的签了钟离先生的名字的地契。
啊,这次不能签钟离先生的名字了呢。
毕竟这个欣赏表演艺术的享受体验和房地产不一样,并不能分享给钟离先生本人接收到,签人家的名字不符合契约的准则。
那就只能签自己的暂用名了呢。
签的名是暂用的,指模是自己拿算法跑出来的。这回可真的是瑶瑶领先,该来一句“有辱师门”了。
众所周知,钟离先生的手套跟鞋子不一样,是焊死了的,他就是想尽可能以诚待人一下、脱手套摁个指模都做不到。
不知名的意志您是有什么心事吗?为什么总要在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这么细节?
想到之前跟迪希雅同行的时候,如果是让自己去打牦牦驮兽,不开科技挂的话,自己永远只能拆解出三块兽肉,这种奇怪的发展——
好消息,打一只能爆三块兽肉,大小可以通过“俺寻思”来调剂一下。
坏消息,打一只只能爆三块兽肉。
结果让迪希雅有好几天都拿看败家子的眼神瞅他,后来就干脆直接包圆了打猎屠宰的活,完事直接坐下等他做完饭开炫。
想想还怪不好意思的。
这回要去看妮露彩排,却不得不做这种很对不起钟离先生的形象的事——
还是怪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