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它还是一副歌舞升平光鲜亮丽的和平景象,或者说,它暂时没有变成那样。
显而易见,有了不起的勇者正在为了这一瞬的海晏河清负重前行。
可即便如此,依旧免不了会有一部分人,无法成为那短暂安乐的一份子。
狮群会抛弃染上瘟疫的同族,牺牲这些一无所知的人,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听起来就很伪善,但现实就是,在能力有限的情况下,一视同仁只会招致更大的残忍。
冰冷的理智是这么告诉他的。
哈达察布知道这没错,可他的眼睛总忍不住地,更多地注视那些已经一动不动的倒霉蛋,就像是长久盯着小说的某个段落,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高维视角中,如今的他们都只是一个个只剩建模的空壳。
他没白来,非要说有什么好消息,至少他知道了人群聚居的场所并非面对灾异的免死金牌——歌舞升平之下,依旧有许许多多的人因此死于非命。
须弥城都是如此了,想来此前经停的安居祥和的维摩庄也没道理是那个例外。
甚至更糟糕的是,他几经波折来到健康之家,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七天神像能回复生命的前提,得是想要作用到的对象还有生命这种东西,而不是只有空壳一个的建模。
而刨除七天神像本身的天赋,他甚至还不如这些忙到脚打后脑勺的医疗人员——至少能在健康之家工作的医疗人员,无不是久经考验经验老辣之辈,比起他这个对本地情况毫不了解的半吊子强多了。
他当初到底哪来的自信,觉得靠一门回血的天赋就能当个江湖郎中的?
哈达察布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虽然没有证据,但他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庆云顶的岚霞风光只会让他致虚守静靡坚不摧,上网冲浪可以接触到各种各样的知识但毕竟隔着网络、也并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按理说,他不应该会产生“我能当个大夫”这种想法,更不会有付诸实践的底气——尤其是在钟离先生本人是个精益求精的讲究人的情况下,他会抱着这种“差不多得了”的心态入这一行,本就是非常不合理的。
他从未如此明确地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
不止是莫名从庆云顶来到须弥,也不止是莫名的建模错误,而是一些更核心的东西。
或者用他们七天神像的说法,就是他这边有数据丢失,而且报了warning。
直觉告诉他,应该有什么他不知道、至少现在不知道的东西,能作为支撑他这么想的底气——
比如,他会的东西很多。
可哈达察布再三检索自己,并没有新的发现。
被健康之家的酷烈现实打了个醒神的哈达察布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医馆。
他是七天神像,能够为附近过往的路人回复生命,也能消除特定的一些状态,同时,他也是提瓦特世界构成中的重要环节。
想法可能有些傲慢,但他确实觉得既然被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那么自己是有义务去为这样糟糕的现状做些什么。
要按钟离先生的话说,契约是要讲究公平的,也即权利与义务对等。
可哈达察布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了。
将就的江湖郎中肯定不能继续干的,这个没得商量。
净善宫里的草神倒是一个非常好的介入途径——她大概率清楚现状如何,就须弥当下城荒差异的结果来看,她也已经做出了有效的应对,即便只是扬汤止沸,也切实延缓了灾厄的脚步。
想得挺美,除了见不到人家之外,一切都好。
像之前那样在野外顺手挖点儿东西出来卖也还不错,毕竟只有他自己的话不需要担心死域的伤害,风浪越大鱼越贵,只有野外才出产的东西在供应端和货币端都逐渐周转艰难的趋势下,干这行妥妥的不愁没收入。
就是吧,须弥城周边物产材料并不丰富,他总不能把须弥城普通原住民的活路给堵死了。
他不需要进食,可人是需要的。
就在他思绪万千时,却听见一个意外的声音叫住了他:“您是……昨晚的哈达察布先生?”
叫住他的人,是昨晚才在大巴扎见过的,祖拜尔剧场的道具工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