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下午安静得只剩下书页翻动和空调的低鸣。
刘铭坐在窗边,姿态放松,目光落在书页上,似乎完全沉浸其中。但他敏锐的感知力却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斜后方那个坐立不安的存在。
汪洋的紧张几乎实质化。每一次刘铭轻微的动作——翻书、拿起水杯、甚至只是调整一下坐姿——都能让他脊背绷直一瞬,像被无形的线拉扯着。他的视线黏在刘铭身上,充满了渴望、焦灼和一种等待审判的不安。
刘铭知道,早上的“护手霜事件”已经像一颗种子,在这个看似强悍的躯壳里种下了深度驯服的引信。现在需要的,不是继续加压,而是……冷却和不确定性。
他故意忽略了汪洋的存在。整整一个小时,没有看他一眼,没有给出任何指令或暗示,完全当他是一片空气。
这种彻底的、冰冷的忽视,比任何直接的命令更让汪洋难以忍受。他像一只被主人遗忘在角落的狗,从一开始的兴奋期待,逐渐变得焦躁、失落,甚至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早上的回应不够好?是不是他理解错了?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页边缘,眼神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身体微微垮塌,散发出一种可怜兮兮的沮丧气息。
刘铭用眼角的余光将他的变化尽收眼底。
很好。
饥饿感,是驯服的第一步。
直到夕阳西斜,图书馆里的人开始陆续离开。
刘铭才不紧不慢地开始收拾东西。动作依旧从容,没有半分急切。
汪洋立刻像被注入了强心针,猛地坐直身体,眼神重新亮起,紧紧盯着刘铭的一举一动,呼吸都屏住了。
刘铭拉好背包拉链,站起身。
他依旧没有看汪洋,仿佛他只是背景板的一部分。他拿起自己的保温杯,朝着热水间的方向走去。
经过汪洋桌边时,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汪洋眼中的希望之光瞬间凝固,脸上血色褪去,一种巨大的失落和恐慌攫住了他。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伸出手去拉住刘铭的衣角。
就在他绝望地看着刘铭背影即将拐过书架时——
刘铭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非常非常轻微,几乎难以察觉。
他的头似乎也极其微小地、朝着汪洋的方向偏转了一度。
然后,他继续向前走去,消失在书架后。
整个过程快得像幻觉。
但汪洋捕捉到了!
那个停顿!那个微小的偏头!
是指令吗?是什么?他该怎么做?!
汪洋的心脏疯狂跳动,大脑飞速运转,试图解读这摩斯密码般短暂的信号!巨大的焦虑和一种被考验的急切感淹没了他!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太急带倒了椅子,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引来附近几个还没走的学生侧目。他也顾不上了,手忙脚乱地扶起椅子,眼神死死盯着刘铭消失的方向,大脑一片混乱。
是什么?他到底要我做什么?!
跟上?不对!他没有明确指示!留下?更不对!那个停顿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
他像热锅上的蚂蚁,焦灼地站在原地,额角渗出细汗。
几分钟后,刘铭端着接满热水的保温杯,从书架后绕了回来。
他面色平静如水,仿佛刚才那个短暂的停顿从未发生。他甚至没有分给僵在原地的汪洋一个眼神,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拿起背包,准备离开。
就在他与浑身紧绷、几乎要窒息的汪洋擦肩而过的瞬间——
他的嘴唇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没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