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
伴随酸而涌起的,是一种滞涩的疼痛,使甘霖轻轻蹙起眉,“嘶”了一声。
亚瑟随即收手,问:“多久受的伤?”
“昨天上午,”甘霖小声说,“从货架上跌下来了。”
“上午的伤,直至夜里才去医院。”亚瑟将手套摘下来,淡淡道,“挺能忍。”
林白刚刚抽泣过,眼周的潮红还没褪尽,这么一摁,就又重新淤起来。像被剖开的红瓤般,在他清秀的面庞上,翻出一点过分的艳色。
“原本是不想耽误工作进程……您忽然凑近做什么?”
甘霖胡诌到一半,倏忽止住声音,朝后退了退。
亚瑟声音平稳道:“继续。”
甘霖有些琢磨不透眼前这位警察了,对方好些反应都在他意料之外,却又总在他觉得事态不稳时,安静地退回安全线内。
这种不确定性,叫甘霖本能地感到危险,他向来非常谨慎,知道什么叫多说多错。
“因为怯懦,”林白自嘲地笑了笑,“害怕我的延误耽搁了项目进度,就此惹老板不开心,也怕我在曙光区的医院无所适从,怕治疗费太过高昂。”
沉默。
几息之后,林白别过脸,小小声补充一句。
“……夜里,实在痛得受不了了。”
咔咔。
几声闷响后,痛与热同时自踝骨处传来,甘霖诧异地睁大眼,低头朝下看。
原本错位的踝骨,已经被接好了。
亚瑟单手握住他的小腿下部,将甘霖的脚抬高至长椅上,后者没防备,被迫偏转了身体。
随即,有什么黑色的东西被垫到他脚踝下方,触感柔和。
甘霖定睛一看。
竟然是亚瑟的外套。
亚瑟脱掉警服外层,又飞速叠成团,把甘霖刚刚复原的脚踝架高了。如今前者身上只剩下紧身马甲与白衬衣,神色依旧如常。
“去医院太麻烦,”亚瑟言简意赅,“吊高有利于消肿,但你身上只有工服。”
“长官,”甘霖喉头滚动,“……谢谢您。”
“顺手而已。”亚瑟说,“坐着,给你取只冰袋敷一敷。”
甘霖当真不动了,他在此刻显得格外乖顺,安静地看着亚瑟离开休息室,直至最后一小截蛇尾也消失不见。
这算是,暂时相信他了吗?
甘霖听着自己的呼吸,有些生疏地分析方才一系列行为的意义。
或许,亚瑟只是为了暂时卸下他的防备。同样的亏他从前吃过了,如今难道还要再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