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悬天,清暑殿。
林湛独跪殿内静思。
夜已深沉,只从窗牖中洒下几缕寂寂月光,更照的整个殿内寒若衾墓。
林湛抬头,多日静思毫无磨损他坚定神色,反倒叫他心志更为坚决。
他目光遥遥落向了窗外,窗外便是开的极盛的“上弦月”。
他想到上弦月原生于下界极北苦寒之地,很多年前母亲途径北地,见其绿树白花,于无尽雪原盛开,洁白朦胧如上弦新月,再观其花瓣确是新月形状,母亲见之心生喜爱,便为其取名上弦月。
父亲知道后,不远万里将其移来倒悬天,尽力栽植,可上弦月生于北地,移植之后难以存活,父亲便不惜设下大阵,保持北地风貌,以求上弦月花开。
再后来,他出生,为寄父母相爱之意,他所居清暑殿遍植上弦月。
林湛收回目光。
小隐与明澹要大婚的事已经传遍整个上界了,半月前,神境便派仙使向仙门百家送来请柬,算算日子,三日后,便是他们大婚之期。
林湛知道,父亲今日一定会来。
这个念头刚起,林湛便听得殿门轰然开阖的声音。
抬头看去,一瞬,便低头道:“父亲。”
林泽臣抬手撤了殿内重重结界,缓步走到林湛面前,望着面前长子良久,才道:“你执意如此吗?”
林湛深深道:“父亲,我是一定要去的。”
“小隐三日后便与明澹大婚,若我不去,必为我终生之憾!”
“若小隐与明澹两心相悦,我自可退后一步以作成全,可那日神王当着十方宾客的面问他是否对明澹有意,小隐分明是拒绝的。”
“且我与小隐相悦在先立下合道之约,本想等寿典一结束便请父亲去极夜相商婚约事宜,可谁知道……”
林湛说到此顿了一下,抬头道:“便是天道真给他与明澹降下姻缘线又如何呢?小隐不愿便没人能强迫得了他,神境如此行径,与强夺人妻有何分别!”
“更何况,他当日看到姻缘线,竟至气血逆转,溢血昏厥!父亲,你告诉我,若他愿意与明澹缔结婚约,会是如此情态吗?”
林泽臣不语。
林湛声音又低了下去:“父亲此生钟爱母亲,必然知我之心。”
“父亲能为母亲设下大阵,只求上弦月花开,博得母亲莞尔一笑,”林湛抬头直视林泽臣,神色坚决到可怕:“那我便是怒触天神山,又有何不可呢?”
林泽臣神色起了细微的变化,他似叹似劝,轻声道:“可你与他,不过寥寥数面,便有如此深的感情吗?”
林湛带着迷惘,轻轻一笑:“不瞒父亲,我也不知为何,第一次见他,便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林泽臣知道无法再劝,便道:“神境极为重视此次大婚,将祭坛设于天神山敬告天地,不说神王,但就神境九大长老,岂容你放肆大乱婚仪,你可想好了,你若此去,就算是我,也难以将你保全,你恐有粉身碎骨之险。”
林湛深深俯地:“我此心不改,此志不变,绝不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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