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也知道何有成必定是片叶不沾身,只会拿周宁堵抢眼,儿子的利益总归没有自己的利益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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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会员制餐厅,熟悉的包间,何皎皎还是维持她一如既往的习惯,既不会早到,也不会迟到。
这一次何中麟和周宁早早就落座了,看来没了周总的身份后,周宁迟到十分钟的坏毛病也改了。
餐厅是同一家餐厅,房间是同一个房间,气氛却与上一次截然不同,一种无形的紧绷的敌意弥漫在空气里,毫不收敛。
何皎皎拉开椅子坐下,三个人很有默契,坐得还是上次的座位,构成了微妙平衡的等边三角形。
“姐……”何中麟看到何皎皎进门,他好久没见到姐姐了,眼睛一亮,还和小孩似的挥手。
但何皎皎把他当空气,连一声回应都没有。
“来了啊,喝点茶。”周宁挤出笑容招呼,服务生替何皎皎倒上热茶。
何皎皎望向周宁:“今天约我,不只是吃饭这么简单吧?”
和上一次吃饭不同,再不会佯装和气地吃完饭再进入主题,何皎皎直接开门见山,懒得多周旋。
周宁脸上的笑容僵硬,随即冷下脸,身体前倾,摆出攻击的架势:“皎皎总,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甚至恨我。你觉得是我破坏了你父母的感情,毁了你的家,这些我都认。”
何皎皎端起茶杯吹凉,抿了一口,不置可否。
“我承认我有野心,我想往上爬,我不想再回到过去那种一文不名的日子。我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伤害了你和你母亲,这是我一辈子都洗刷不掉的罪过。”
但凡周宁这些话里有半个字出自真心,她也不会等到被踢下牌桌之后再来演苦情戏。
“所有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犯的,”周宁紧紧盯着何皎皎,看着泫然欲泣,“麟麟他是无辜的,他只是个孩子,不该为我的错误承担后果!”
何皎皎放下茶杯,瓷器与圆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看向周宁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波动:“所以呢?”
周宁像是被这两个字噎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你看他在何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名义上是何家的少爷,可谁又真正看得起他?顶着‘私生子’的名头,永远低人一等,永远抬不起头!明明他也是何家人,这样的环境对他公平吗?”
何皎皎听得厌烦,想叫周宁闭嘴,她这一张脸不要了扔地上踩无所谓,可何中麟就在一边坐着,她表演忏悔的时候也不收着点。
“我马上就要离开中城了,我想带麟麟走,离开何家,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我有能力让他放手做他喜欢做的任何事情,他可以有正常的人生,不用再活在何家人的指指点点和白眼底下。”
周宁几乎是恳求地看着何皎皎:“就算我求求你!放过麟麟,他是你弟弟啊,你忍心看他一辈子就这样毁了吗?”
包间里死一般的寂静,上菜的服务生冷不丁推门进来,大约是能感受到气氛诡异,服务生布菜速度极快,恨不得立刻逃离是非之地。
何皎皎冷冷望着周宁,她不动筷子,另外两个人谁也不敢把筷子举起来。
终于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冰珠砸落:“何家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何皎皎的目光转向何中麟,她已很多年没有用近乎冷酷的审视看向她的弟弟,“他姓何,身上流着何家的血,这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你以为带他离开中城就能抹去一切?他的过往,他的身世,会像烙印一样跟着他一辈子。”
“你说你为他好,你如果真心为他好就不会让他在话都说不清楚的年纪就来到何家寄人篱下,还是说,你只是在为你自己失败的人生找下一个寄托,又或者……找一个将来可以再次攀附何家的筹码?”
“何皎皎!”周宁演不下去了,猛地站起身,声音尖利,“我永远是他的母亲!”
“当年老爷子定下的约定是,何中麟永远和你没关系,只不过我们无法从法律层面上剥夺你们的母子关系罢了。你能和麟麟私下里接触全靠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可别得寸进尺了。”
何皎皎冷笑一声,双臂抱在胸前,悠闲地靠在椅背上。两人隔着餐桌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连空气都噼啪作响。
“当年你把他丢在何家,现在又想把他从何家带走。周女士,你到底是把他当儿子,还是当一件任你处置的死物?”
“你……你……”周宁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何皎皎,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我劝你多斟酌一会儿再开口,股东会我虽然缺席投票,但我看了股东决议报告,上面明确写了,保留对你追责的权利,我手里捏着中天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起诉你就是分分钟的事。”
在适当的时机发出适当的威胁,是达成目的的快速手段,对不识趣的人最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