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面看,碧瓦朱门的王府如同一只沉睡已久的巨兽,神秘又危险。
待车驾驶入正道,如同进入猛兽腹部,宏伟又森严,处处都透露着危险气息。
随着雕龙刻凤的除陛向上看——承德殿,碧瓦朱甍、飞檐反宇。它巍然屹立在中央高台,俯瞰整个前院。
厌翟车辘辘轮碾过石道,马蹄笃笃前行,顺着正道,向着王府内缓缓驶去。
整个王府内,沉黑如墨,只有随侍捧着的宫灯零星灯火,在车驾两旁晃晃悠悠的,从外入内,照亮所行的道路。
过了一会儿,车驾停了下来。
严季在马车旁候着,提醒苏晚月:“王妃,到了。”
“嗯?”苏晚月掀帏帘一看,还只是正殿,一时间不明所以,“本王妃要入内见王爷,来这里作甚么?”
严季十分小心回答她:“禀王妃,王爷一直居住在承德殿。”
苏晚月的眉头,终于再一次皱了起来。
她抬头望向这个高大的建筑,在随侍丫鬟翠浓、青颜的搀扶中下了车,慢慢往上走去。
越往上走,两旁把守的禁军愈多,苏晚月甚至都能从这些兵士身上感受到那种绷紧的情绪。
及至登阶入殿,推门进去时,翠浓终于忍不住在苏晚月身后喊了一句:“女娘!”
她回头,但见随侍内卫多如临大敌,紧握刀剑,婢子们更是颜色尽褪,身形战战。
苏晚月想了下,体贴的对他们说:“这里不需要你们了,去把本王妃的嫁妆,官家的恩赏送去库房,收拾停当了。明日我自会给你们赏赐。”
随侍们感激的退下,只有翠浓、苏九还没走,苏晚月温声道“那你俩在外候着,若有需要我会召你们。”
苏晚月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殿门。
自己这一段时间,狐假虎威,狠狠地出了口恶气,借的就是他靖王的势,既扯了他的虎皮,少不得要去谢谢人家。
殿内没有灯烛,入眼一片漆黑,仅东北角上方有一小块窗户,将一方月光吝啬匀出。
苏晚月好一会才适应内中光线,慢慢向前摸索,及至看清内堂情状,她愣了一下。
铁栅栏在零星月色下泛出点冷光,层层封锁,透过铁栅栏往殿深处望去,大殿高台御座之上,静静的坐着一个身影。
守门的禁军紧张的攥着一串钥匙,试了几次,才成功插入锁孔,将牢笼门打开。
苏晚月进了栅栏之内,守门士兵不敢多留,匆匆将铁门锁上:“王妃若要出去,只需在此高声唤小的,小的们就在殿外候着。”
等士兵走后,她伸手试着扳动栅栏,只见其由根根拇指粗细的精铁制成,全力之下亦难撼半分。栅栏下部有道一尺见方的小门,想必平日便是依靠此门送食水进去。
她环视一遭,整个大殿,只有一扇窗户没有被封,且修建的极窄极高,以拇指粗细铁栅细密封窗,窗户高度不能塞进去一拳,无法伸手进去,这是连窗户都考虑到了防止人使力掰开窗户脱逃出去。
这些东西,与铁笼困兽何异!
苏晚月兀自按捺,先往后去了。
她走入了殿内深处,在高台上看到她的夫君——靖王。
室内很黑,好一会分辨,才发现他竟然是仰倒靠在宽大的宝座上,他的脸隐藏在黑暗里,旁侧窗子透进来一点月光,只能看见他苍白的下颌,淡薄的唇色。
苏晚月敛声屏气,悄悄走近。他两腿长而笔直,靠坐在椅子上时,双腿自然舒展,将身前地盘占了泰半,苏晚月小心拎起裙摆,尽量绕开他身前位置,然而长长的曳地拖尾还是不可避免蹭到他的长腿,他却半点没有动弹。
苏晚月站在他身旁,静静看着这位曾经的陌生人、将来的枕边人。
宝座上的人墨发垂肩,秀致的眉目低阖,浑然一个沉睡的漂亮少年。而他的皮肤又极白,这让他看起来有一种破碎的美。
“果然是你,武功郡王。”
苏晚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竟然没死。”
武功郡王萧玄览,曾是西京多少女娘谈论起来便是脸红心跳的存在,也是大楚四面八方的敌人贼子们提起无不咬牙切齿又敬佩万分的存在。
他与前越世宗柴戎,大楚萧太祖一起,被称为两帝一王。
此人年仅十二时便与其父萧太祖萧誉披甲上阵,同战沙场,相传此人天生神力,智勇双全,常以奇计破敌,有百战无一败绩的不败战神的称号。当然,对于大楚的女娘们来说,比武功郡王的战绩更值得一提的,是其人的风貌。
弯弓辞汉月,插羽破天骄。那是男人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