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抖得像筛糠,指向西偏院的方向时,胳膊都在打晃。
“柳……柳明远!刚才我叫他起床,推开门就见他跪在香案前,胸口插着匕首……那血都凉透了!”
“驿长!”裴凛转头看向刚赶过来的驿长,语气严厉。
“立刻找仵作,让所有驿卒关大门,守住路口,任何人不准进出!
把驿站里的官员、杂役、厨娘全叫到前院,一个都不能漏。
谁敢藏,谁敢跑,直接拿下!”
驿长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忙不迭点头。
“是!卑职这就去!”他转身就跑,还没跑两步,又回头抓了两个驿卒,声音都在发颤:“快!快跟我去关大门!你,你去找仵作!快去!”
他声嘶力竭的喊,抬腿踹了一脚还在发愣的驿卒。
往西偏院去的路要穿过两道回廊,路上已经聚了几个驿卒。
一个年轻驿卒手里的长杆“哐当”撞在柱子上,他吓得“呀”了一声,赶紧扶住,嘴唇哆嗦着:“我……我刚才还听见西偏院有动静,怎么……怎么会死人了呢?”
另一个老驿卒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念着“阿弥陀佛”,眼睛却直勾勾盯着西偏院的方向,眼神里满是惧意:“造孽啊……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裴知微走在后面,耳尖捕捉着这些细碎的声音,心里的不安像潮水般往上涌。
她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锦布包,敢在官驿杀人,凶手要么是疯了,要么是有恃无恐,甚至……早就摸透了这里的动静。
到了客房门口,围聚的人更多了,却没一个敢迈过门槛。
一个厨娘端着的铜盆没拿稳,水“哗啦”洒在地上,她也顾不上擦,只是盯着屋里的方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柳大人昨天还跟我要了碗热汤,说他胃不好……怎么就……”
旁边一个杂役想拉她走,刚碰了下她的胳膊,厨娘就像被烫到似的跳开,声音发尖:“别碰我!万一……万一凶手还在附近呢!”
“全都退后三尺,不许碰触任何东西。”萧云湛的声音响起,低沉中带着亲王的威严。
围观的人下意识往后退,连呼吸都放轻了,只有有人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裴知微跟着走进屋,一股不算浓,但却不容人忽视的血腥味味扑面而来,让她空着的胃里略有些不适。
她蹲下身,目光落在柳明远的尸体上。
青色常袍的胸口被血染透,深色的血渍顺着衣料往下淌,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匕首从左胸刺入,只剩刀柄露在外面。
她的指尖轻轻悬在血迹上方,没敢碰。
滴溅的血迹是圆的,没有一丝拖曳的痕迹。可见他就是在这里被刺的,没被移动过。
萧云湛已经铺开宣纸,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成了屋里唯一的动静。
他画得极细,门窗的位置、柳明远膝盖与地面的距离,甚至香炉里半截香的倾斜角度,都一一标出。
画到香炉时,他抬头问门口的驿卒:“昨晚送热水时,香炉就放在这里吗?香有没有动过?”
那驿卒脸色发青,说话时牙齿都在打颤:“没……没有,小的送水时看了一眼,香炉就在这儿,香也是这么长……”
裴知微站起身,走到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