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初上,樊楼雅间内灯火通明。珍馐美馔次第呈上,琳琅满目,店家还额外赠送了一碟精致小菜。
赵子辰执起手中茶盏,神色郑重:“今日我以茶代酒,敬四姑娘一杯,谢过四姑娘的救命之恩。”虽只简单一句,他心中却是跌宕起伏。
唐醒波澜不惊地举盏,却被李仲伸手拦下。他一脸惊疑,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什么救命之恩?”
“香厚听了四姑娘的劝诫,未曾食用宁国公府的甜品,这才让腹中孩儿躲过一劫。”赵子辰沉声道。
李仲双眸圆睁,虽只寥寥数语,其中信息却足以令他心惊。
一旁的李琬仍是不解:“难道那甜品被人下了毒?可四妹妹如何知晓甜品有毒?四妹妹一直与我们在一处,若看见了什么,我们便也能瞧见,我们怎会不知?”
“甜品本身无毒。”唐醒轻声解释,“花卉本是观赏之物,一旦入馔,便有了药性。孕妇体质特殊,不可随意食用。”
香厚与李琳异口同声:“原来如此。”
赵子辰眼中疑云更深:“四姑娘通晓医理?”
面对质疑,唐醒坦然相对:“并不懂得。”她目光清亮地迎上世子探究的眼神,“世子是想问我如何知晓?外祖母素爱花草,在永州时,府中常请有名的花匠师傅。我不过是耳濡目染,听来些许皮毛罢了。”
缘由竟如此简单。李琳心中妒意暗生,忍不住酸道:“难怪你花艺那般出众。”
赵子辰再次举杯:“原来如此。改日我必当登门拜谢老夫人。”言毕,他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唐醒亦敛袖举盏,从容饮尽。
饮罢一盏,赵子辰又斟满一杯:“这一杯,敬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多谢你们今日相伴内人。”他率先饮尽,三姐妹亦不含糊,痛快饮下。
几杯茶水入腹,席间气氛渐松。唐醒专心享用美食,其余众人言笑晏晏,相谈甚欢。
从樊楼出来时,夜色已浓。唐醒怀抱着给老太太带的点心,欢欣雀跃。与赵子辰夫妇道别后,她登上了马车。
饱食之后,倦意袭来。归途的马车中,三姐妹皆闭目小憩,唯独李仲毫无睡意。
唐醒身上的种种谜团,如同磁石般吸引着他的目光。他忽然渴望了解她的过往,知晓她所知晓的一切。
到了李府,李仲欲送唐醒回院,却被她琬言谢绝。
回到长乐堂,老太太正在用晚膳。唐醒神采飞扬地跑到桌前坐下:“外祖母您瞧,我给您带什么好吃的了?”
“你这丫头,神神秘秘的。”老太太见她满面春风,笑道,“瞧你这欢喜模样,想必玩得尽兴。难为你还惦记着我这把老骨头。”
唐醒打开食盒,取出一屉汤包:“是您念了很久的蟹黄汤包!这可是大哥哥给我的奖赏。”
老太太一脸疑惑:“哦?奖赏?你赢了什么比试?”
“是有花艺比试,但未出结果便散了,下午有两位夫人忽然不适见了红,比试只得草草收场。我们便提早回来了,恰巧路过樊楼,世子做东请我们用了晚膳。”
“那这奖赏又从何而来?”
“世子说我的作品得了十支签。剩下的签除非全投给宁国公府的大姑娘,否则我必是魁首。哥哥一高兴,便许了我这个。”
“平日只见你小打小闹,不想今日竟派上用场,小露了一手。”老太太品尝着蟹黄的鲜香,满意地眯起眼回味。片刻后睁眼问道:“那落红又是怎么回事?世子夫人可安好?”
“宁国公府备了各色花式甜品,其中百合所制的最是香甜诱人。想来那两位夫人是尝了它,晚些时候便腹痛见了红。世子夫人未曾食用,故而安然无恙。”
老太太轻轻点了点唐醒的额头:“定又是你多嘴,告知她百合于孕妇不宜。”
唐顽皮地歪头抿嘴一笑:“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火眼金睛。”
“知晓些皮毛便敢卖弄。宁国公府那般大的园子,难道就无人知晓百合不宜孕妇食用?”老太太语气微沉。
见外祖母似有不悦,唐醒忙认错:“外祖母,我知错了。可我不能明知其害,却眼睁睁看着世子夫人食用啊。”
“就你理由多!”老太太嗔怪道,面色却缓和下来,“不过因你善心出言,救下一条小生命,也算功德一件。”
唐醒忽又想起一事:“外祖母可认得宁国公府的老太太?今日她与靖国公夫人谈起您,还与宁国公夫人低声议论……我听着不快,才赌气参加了那花艺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