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煦煦,阳光明媚,唐醒挽着老太太在园中缓缓散步。走至亭廊处,老太太略显疲态,遂在廊凳上坐下,唐醒便乖巧地立在一旁为她捶背。
“方妈妈说,仲哥儿早上去你院里了?”老太太闲闲问道。
唐醒不以为意,轻声应道:“是,大哥哥原想送我几株难得的牡丹,只可惜花枝枯了,栽不活。”
“仲哥儿早晨来请安时,倒把你夸了个遍,”老太太慈爱地抚了抚唐醒的头发,“外祖母就在想,我们醒丫头真有他说的这般好?”
一抹淡红悄然染上唐醒的双颊,她垂下双手,羞怯地坐下,“大哥哥……夸我什么了?”
老太太观她神情,心中已明了七八分,却微微一叹:“脸都红了。别怪外祖母没提醒你,一则你年纪尚小,二则你舅母眼界高。有些心思,及早收了好,免得日后伤心。”
仿佛一盆冷水浇在心头,那点刚刚萌动的情愫霎时熄灭了。唐醒低声应道:“孙女明白。”
另一边,琳姐儿正在曹氏房中,将宁国公府赏花会上种种情景说得活灵活现。曹氏听罢犹自不信,又向琬姐儿确认,见琬姐儿也点头,心中对老太太偏疼唐醒更生不满。
“若真如世子所说,四丫头夺了魁首,出尽风头,往后外人难免拿她与你们比较。”
琬姐儿却似并不挂心,只淡淡道:“比便比罢,任她如何,总归是外姓之人。”
这句话顿时点醒了曹氏,她喜得搂住琬姐儿道:“我儿说得是!任她再怎么,终究是外姓!”
琳姐儿对唐醒倒是略有改观,便道:“母亲,女儿觉着四妹妹性情淡泊,并非有心攀比之人。那日本是极好的机会,她起初并不愿出头,后来上场,也全因我和三妹妹推举,她还特特向众人说明,是我们让与她一试的。”
“一副不上台面的模样!”曹氏冷哼,“说什么淡泊,不过是欲擒故纵。你且说说,她后来为何又肯了?”
“宁国公府的老太太同国公夫人议论祖母的话,虽声音不高,但我隐约听见了。四妹妹必定也听见了,她是祖母抚养大的,怎能不气?加之我与三妹妹一再推举,她推拒不得,这才上场的。”
曹氏听罢来龙去脉,虽气稍平,但对唐醒的观感岂是一朝能改?只得叹道:“傻丫头,前日她将你胳膊掐紫的事,你便忘了?”
琳姐儿一时语塞,再说不下去——那日实是她自个儿小题大做,又如何能说出口?
李仲自唐醒院里出来之后,一脸懊丧,石毅跟在身后大气不敢出。
李仲气得额角冒汗,摔了手中的棍棒,恨恨道:“尽是你出的馊主意!这下四妹妹不知怎生笑话我!”
石毅忙赔笑道:“是小的不是,少爷别恼。四姑娘心善,怎会笑话您?”
“说得轻松!你且说说,如今该怎么补救?”
“不如……再去寻些新鲜花株,给四姑娘送去?”
李仲气得一把扔开棍棒:“除了花花草草,你就不能想点别的?”
“少爷这可难为小的了,”石毅委屈道,“自小跟着您长大,连姑娘的手都没碰过,哪懂得这些?”
“倒也是,”李仲苦笑,“你就是一颗石头,又臭又硬!”
“您还说我呢,”石毅嘟囔道,“您的心不也是千年铁树不开花,也没见您对哪家的姑娘上过心?”
李仲扬手欲打,石毅忙缩头躲开,又道:“您与其在这儿自怨自艾,不如去问问小世子?他定然懂得姑娘家的心思。”
李仲闻言,变掌为拳,轻捶了下石毅的肩:“嗯,石头开窍了。”
霎时云开雾散,李仲脸上愁容尽扫,反倒叫石毅摸不着头脑,面对阴晴不定的李仲,不知所措,只得匆匆随他出门。
一连两日,唐醒皆是无精打采,除却陪老太太散步,便只独自坐在院中静坐,至多走到鱼缸前投饵喂鱼。雾莲与彩云心中担忧,只得将情形禀与方妈妈。
老太太正倚在贵妃榻上览书,方妈妈悄步进屋,刚奉上茶盏,便听老太太问道:“外面是雾莲?醒丫头有事?”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老太太,”方妈妈恭谨回道,“雾莲来说四姑娘这两日精神不济,她们没法子了,只得来求您了。”
“你去告诉她们,不必庸人自扰,过几日醒丫头自然便好了。”老太太抿了口茶,方妈妈接过茶盏,见她又专注看起书来,便悄步退下。
雾莲见方妈妈出来,急迎上前询问:“方妈妈,老太太怎么说?”
“老太太说让四姑娘静静便好,叫咱们别太操心。你且回去再瞧几日,若还不妥,我再想法子。”
“是,谢方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