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说四海歌舞升平?那我问你!你在歌舞升平的地方做了什么!”李长生用剑指着李长策,声音越来越大,盖过了风雪呼啸,“歌舞升平处,葬着唐影和月月!”
“我。。。”
“你还说长安?长安。。。安史之乱后,藩镇割据,拥兵自重!当今朝廷,不视百姓为子民,我大唐设官吏数万,圣人独宠宦官。我大唐十五道三百州,虽有官而如盗,有国而无家!千万百姓皆是饥寒待毙之婴儿,刀俎待割之鱼肉!尔等知否?圣人知否?”
李长生振聋发聩的声音像一柄柄利剑刺穿李长策的胸膛,原本站起来的身子,颓了下去,坐回了石凳上。
“怎么会。。。怎么会。。。”
“一路而来你看到的景象,莫要与我说你现在还在装聋作哑!”李长生看着已经颓在那里的李长策,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用了,“哎。。。你心乱了。。。我走了。。。”
说罢,李长生转身就要离开。
“你不能走!”李长策知道,就算自己放过了他,之后其他的人也会顺着蛛丝马迹查到这里,那个时候,李长生就不止会死,甚至会牵连到整个纯阳宫。
“好啊,我可以不走,但是要看看你能不能留住我!”
李长生转身劈剑,和李长策打在了一起,两个人都不想伤害到对方,一招一式全是在让招。
最后两个人就算是让招也让累了,互相拿着兵器指着对方,李长策终究没忍住率先开了口:“你跟我回去!我带你从军做天策的兵,这样你不会死!灯下黑没人会知道的!若是后来他人来,查到你头上。。。”
“他人来。。。”李长生看着面前的长枪,心里终于解出了前些年前李忘生算的卦,“忘却山下事。。。方可得长生。。。他人来。。。又怎样!”
说罢,李长生左手紧紧握住枪柄,用力一拉,任由冰冷的枪尖穿透胸膛,又一用力,拔出了枪,身体只感到一阵虚乏,向前扑倒躺在了李长策怀里。
“你疯了!你他妈疯了李长生!!”李长策大喊,他不明白为什么李长生要做这种蠢事。
“阿策。。。别查了。。。毒是我从阿蕊那里偷来的,是我杀的人。”李长生一边说,满口向外喷出鲜血,紧紧握住李长策的手,最后用呛住的喉咙吃力地说,“往远处走走,去看看。。。你口中歌舞升平的长安,是不是天下的长安。。。”
李长生紧握的手慢慢垂下,失去了气息,原本周围温暖的气场也慢慢消散,李长策只感觉长生的身体一瞬间就变冷了。他没有哭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被风雪将眼泪吹了回去,他看着长生的脸,一片雪花落在他的眼角,化成水,好像是一滴眼泪一样,流了下去。
李长策慢慢放下长生的身体,同时听见一道凄厉的声音响起。
“师兄!!”雪盈冲了过来,将她最爱的师兄抱在怀里,放声大哭,李长策看着眼前的二人,鬼使神差地下了山,迎面看见一个独臂的道长站在他面前。
“长生羽化了?”祁进平淡地问道。
“他一开始说,李忘生掌门说得应验。。。是什么应验了。。。”李长策问道。
“忘却山下事,方可得长生。。。所以我给他起名长生。”祁进让开了一条下山的路,说道,“但是他没忘得了,听他的,别再查了,不然我这徒儿,白白死了。。。”
李长策没有说一句话,拿着枪呆呆地往前走,脚步太沉重,走得很慢。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一个女孩大喊,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师父!!您莫要拦我!他杀了师兄!他杀了师兄!!师父。。。师父。。。把师兄还给我!你把我的师兄还给我!!”雪盈近乎疯狂地嘶吼震得整个纯阳宫雪松上的雪都落在了地上
李长策不敢回头,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往山下走去,他知道是祁进道长拦住了这个小姑娘,他出了纯阳宫的大门,还能听见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个小姑娘说的:“我一定会找到你!一定会!我绝对忘不了今天是你杀了长生师兄!”
“忘却山下事,方可得长生”李长生忘不了他们七人的感情,也忘不了裴蕊,他这辈子注定没办法得长生了,他知道,如果自己简简单单和李长策说,说他没有参与,那么最后一定会查到裴蕊。这反而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他只能承担下一切的罪,用自戕的方式,将这件事在自己这里停下。
长生,长生。。。若深情注定是一桩悲剧,这一生又何妨是一场大梦?
“阿蕊。。。对不起。。。下辈子你再从窗户外,扔些糕点与我尝尝吧。。。这一世的爱,我来世再偿还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