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生在好时候。”潘崇感慨地叹了口气,“估摸着……三顿的粮吧。”紧接着又是一声叹息。
解燕低头看了眼怀中啼哭的女婴,脸上云淡风轻。
。
马市。
官惟照解燕说的,专挑人多的地方找,果不其然,在马市跟宥山碰面了。
“解燕叫我带你去黄玉楼,我们在那里和碰面。”官惟走在道上浑身不自在,不止是茧房给他的感觉,更重要的是走了这么久,马市连匹马都没见着,随处可见一群老爷们儿围着个姑娘,东一簇西一簇。
他嫌恶地翻了个白眼,倒也没忘记压低了声音骂人:“果真如师父所说,管不住自己的男人连野狗都算不上。”
“别想,别听,别乱看。”宥山勾着他的脖子大步朝前走,“送你七字真言,最适合你这种心思单纯的小秽师了,说不定还有保命奇效。”
“那师父还说了,人区别于野兽,靠的就是这股独特的共情能力。”官惟撇开他的手,“别勾搭我,和你不熟呢。”
“脾气真大。”宥山说笑似的撒手,扬起下巴示意他往前走,“这可不是普通的马市。永平县原本算不上富饶,但好歹家家百姓有粮可吃有地可种。
今年蝗灾,把农民的田地全啃干净了,县令带着粮食和这些年搜刮的油水跑了,家里有屯粮的勉强撑了一段时间,没有粮食的活活饿死。
你猜,这群人快饿死的时候会想什么?”
官惟稍微思索片刻:“朝廷赈灾?求神拜佛?”
人处于痛苦的时候,实在无能为力的时候应该都会想到神,虚无缥缈的东西作为精神寄托,麻痹肉I体上的苦楚,活在精神世界里,何尝不是一种苦中作乐,能靠单纯的自我信念支撑下去的人是极少数。
宥山笑了,官惟知道自己肯定猜错了:“是什么?”
“哪里没东西吃了?到处都是吃的啊。”宥山挑眉,张开双手左右晃了晃。
“这里?”官惟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环顾四周,心下雪亮,顿时恍然,“吃人?”
“对咯。”宥山眯起一只眼,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求神拜佛不算猜错,其中是有这么个环节。原本的故事是说,一群饿疯的人在神母庙里把一个偷吃贡品的男娃煮熟吃了,因为第一次杀人,放血的时候没切利索,那小孩儿没死透,在地上抽搐乱爬,血溅到神像,引得神母大发雷霆降下神罚。”
“因为血溅到神像而降下神罚?怎么不说因为他们滥杀无辜而受惩罚呢?”官惟嗤笑起来,“我还说隐世卿百年前飞升是因为百年后我将诞生,有我无他呢。”
“你只当听了个荒唐的故事,过分较真其中真假反倒失去了听故事的乐趣。”宥山觉得好笑,“所以还听不听了?”
官惟张了张嘴,他这个人最是敏感多情,从前读书就容易对里面的角色产生同情心理,对方才所说故事更是愤愤不平,恨不得自己拿刀抹了那群人的脖颈,却也想继续往下听,于是点了点头,乖乖闭上嘴。
“神母降下神罚,这群吃人鬼才把男孩儿的骨肉吃干净,就开始剧烈腹痛,不一会儿就肠穿肚烂而亡,从尸体里面钻出来了一只接一只巴掌大的蝗虫。
这些蝗虫会吃人肉,个头能长到八尺,并且还存有自己的文明。
好比它们发现,雌虫在经过孕育后会迅速衰弱变老,加快死亡,于是把卵产在尸体上,叫幼虫吸食血肉的营养孵化,再冲破皮肉飞出来,不仅不影响后代繁衍,还能有效延长种族寿命。
由于蝗虫体型巨大且数量多,这群饿了许久的人根本不是对手,就这样持续了近三个月的单方面屠杀,直到有一个能和虫沟通的人出现了,作为两个物种的译官,帮助签下了和解书。”
“……太荒谬了。”官惟忍不住惊叹。
“更荒谬的还在后面。”宥山慢慢说,“人将这些巨型蝗虫尊称为蝗主,为它们提供足够多的成年男子作为人盒,帮助它们繁衍后代,作为报酬,它们会提供食物并无条件饲养男婴,这些男婴大部分在黄玉楼,小部分被当做I爱宠饲养在蝗主身边。”
“不过从上个月起,黄玉楼就抬高了标准,男人身不过八尺,不得入,不仅如此,要求虎背蜂腰螳螂腿,最好是男身女相貌若天仙。”宥山耸肩一笑,“据说是因为某位蝗主表示,低劣男人帮助生下来的虫嗣品质非常低劣,不宜传宗接代。”
“那女人呢?”官惟问。
“女人自然是和男人交I配,生下更多孩子,男孩儿送进黄玉楼,女孩儿就被卖到马厩,也就是这里。”宥山停下步子,抬手在身边的一块木板上敲了敲,“马市。”